银白细雪
一时间不知道该如何是好。
香囊中似乎还有东西,谢汐将手伸进在香囊中继续摸索着,然后抽出了一条手帕。
浅绿色的手帕上,绣着几片竹叶。
正是陌颜当初从谢汐手中抢过去的那一条。
胥璟眼神一颤,双唇微张,不知该如何是好。
谢汐突然感觉心脏狠狠一抽,心脏里头就像飞出了一枚尖刀,好像有什么东西正在破土而出,痛得谢汐捂着胸口差点跪在了地上,随后晕了过去。
胥璟立即上前,将谢汐稳稳接住,抱在了怀里。
……
一个时辰前。
当海啸般汹涌的龙息扑向皇宫之时,龙皇从榻上惊醒,惊出满头冷汗。
“是金鳞蛟龙,”龙皇惊恐地自言自语道,“朕的东海……怎么会……怎么会出现金鳞蛟龙?”
“来人!快来人!!”龙皇有些失去理智地大吼道。
这时,大总管公公急匆匆地小跑进来,扑通一声跪在龙皇面前。
“外面发生了什么事?”龙皇的声音满含急切。
“启禀陛下,今年跃龙门,有一条草鱼……飞升成了金鳞蛟龙。”大总管的声音不自觉地带了些颤抖。
龙皇闻言,弓着身子坐在榻上,眼神变得十分空洞:“草鱼。”
“对,草鱼,”大总管的身子抖得更厉害了,“是……刚刚和太子殿下和离的……太子妃娘娘。”
龙皇闻言,整个人石化在原地。
半晌,龙皇回过神来,狠狠地锤了一下龙榻,汹涌的龙息带着帝王之怒冲击了整座皇城,一时间皇城上空猛然劈下几道闪电,雷霆震天。
“还不快派人把她请回来!!”龙皇瞪着眼朝太监低吼道。
“喳!”太监立即如同一柄离弦之箭飞身出去,半点也不敢停留。
……
东海边境。
岚海最深的海沟,是东海和墨海的分界线。
海沟最深处,一扇巨大的贝壳矗立于幽深汪洋之中,散发着盈盈幽光。
胥璟将谢汐安放在榻上,找来洁净的温水,给谢汐擦拭着脸颊和脖颈,如同初见时那样,每一下都轻柔至极。
梦境中一片混沌。
她就像被埋在一层厚厚的泥土之中,半点呼吸不过气来。
梦境告诉她,她是一颗种子。
但她身边的泥土却干涩如沙,没有半点养分,雨露和阳光都被隔绝在这干瘪的泥土之外,无论她怎么挣扎,都汲取不到半分。
那种绝望的窒息感如同旋涡一般紧紧吸附着自己,就像一个无边的牢笼,没有呼吸的余地。
正在她快要窒息的时候,眼前出现了一个小洞,一缕阳光从这个小洞倾泻下来。
随即,整个宇宙的色彩,在眼前慢慢旋转——
蓝色,紫色,绿色,金色,红色,银色……
一缕缕色彩,鲜活而缓慢地在她眼前转动着,像一轮缤纷的光圈,将她心头无边的恐惧和空虚驱散开来。
她仰起头,雨露温柔倾泻而下,将她浑身的泥土尽数洗去。
阳光倾泻而下,像是破出黑夜的一抹晨曦。
她眼前的色彩渐渐分离,化为一幕幕真实清晰的的场景,在她眼前如同走马灯一般放映起来——
第一幕,她口中含着鱼钩睁开眼的那一刻,眼前那对蓝色的瞳孔如同深海般静谧深邃,那人眼底波动的光辉如同海面上倒映的明月。他的双眼好似一片幽深旋涡,一眼便能让人心甘情愿陷入其中。
第二幕,他身上总是穿着一身蓝紫色的锦袍,蓝紫色是最衬他的颜色,完美地将他身上的凉薄感勾勒得淋漓尽致。他的腰带,他的耳坠,他的锦靴,都是这般神秘的紫色。
第三幕,他的龙榻上总是悬着一方墨绿的纱帐,无数次谢汐从他的床上醒来,眼前第一眼见到的都是这一抹墨绿。
第四幕,她端着一盆奶油,笑盈盈地叫他张开嘴,他一张嘴,满嘴的牙齿都被黄金奶油染得金灿灿的。
第五幕,他穿着一身大红的喜服,谢汐转身离去的那一刻,窗外暴雨滂沱,喜红的纱帐被打湿垂在地上,像风雨摧残后跌落在地的海棠。
第六幕,他银色的长发总是倾泻在肩头,长发如瀑,像月光织成的锦缎,漂亮得叫人心颤。
而她扯开锦囊的那一刻,被炫目的银光刺了眼睛,于是他撩开耳后,剪断的鬓发轻轻贴在耳根。
眼前的画面转眼被一抹漆黑吞噬,如墨的黑暗翻涌着波浪,下一刻,他抬手一扬,无数银丝飞向空中,化作点点银光,像燃烧的雪花,又似苍白的烟火,短暂地点亮了墨色,然后又彻底湮灭在无边的黑暗中。
心底剧烈地一抽,谢汐睁开了眼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