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3章 恍然

“开始我想逃避，企图对一切罪孽熟视无睹，编织一个完美的梦，但我骗不了自己，我想去死。”

“我痛苦于无法压制自己的恶念，也痛苦于世间的脏乱，因为我有洁癖，无论是哪个方面的。”

那棵树越长越大，树干越来越胖，但依旧没长出人。

两只熊终于放弃，原来世界上有两种种不出来的东西，一个是人，一个是被人诅咒的鱼。

“后来有人说，你无法改变就只能顺从。我想，他说得很对，这个世界烂透了，我有责任去纠正它，不然痛苦的只有我自己。”

“中间的过程很枯燥，你应该不愿意听，无非是一直杀人，将世界扭曲成我想要的模样，我统治了一切。”

叶孑和的剧本是这样的吗？记不清了，大体是符合的吧。

“顾清宁呢？你应该会有印象。”叶玄桦向叶孑和问道，目光却一直注视在电视上，两只熊的故事确实很有趣。

“她呀……她……”像在回忆里寻找顾清宁的身影一般，他顿了许久，才接着道，

“……我就是她。”

“她就在这里，我把她吃下后，我们就是一个人。”

想了想，叶孑和神色未变，又确定了一遍，“她是我看着吃下去的，我就是她，——你找她有事吗？”

“……”难怪天道要警告自己。

叶玄桦很想就此结束对话，再不管这些破事。

抱着能救自己便救的无所谓心态，他还是抛出了下一个问题：“为什么要吃了她？”

饼干吃完了，叶孑和随手丢开包装袋，又开了包番茄味的薯片。

将埋人抛之脑后的两只熊见夏日炎炎，河水近乎干枯，于是趁着傍晚凉快，一起滚到泥浆里摸鱼。

岸边摆着从附近村里偷来的破箩筐，脚下热乎的稀泥里翻涌着大大小小的鱼，鱼腥味充斥在鼻腔，太阳挂在天边昏黄。

在泥地里摸索到半夜，两只熊身上全是或干或稀的泥土，粘在毛发上，又丑又难受，但它们收获了满满一筐肥硕的鱼。

“我和顾清宁本就是同一人。”

“我喜欢她，她也喜欢我，喜欢到想把我肢解虐杀，再吞下去融进身体，她欲望太沉，所以被我吃了。”

两熊上岸，捞出箩筐中的鱼将肚子填饱，把剩下的鱼装筐里放下游的水中保鲜后，就回山洞睡觉了。

第二天清晨，一个上山砍柴的村民看见了水里的半筐鱼，望四周没人，心里很高兴，中午砍完柴就把鱼带回家了。

晚上，睡醒的第一只熊想先吃点鱼，再去摘些野果开胃。

它到河边一看，发现水里什么都没有了，而人的味道经久不散。

寻着味儿它慢慢下山，一路跟到村庄。夜色掩盖了它的身影，虫鸣遮住了它的声音。

“那你是怎么和始零相遇的，又为何改名作‘叶孑和‘？”

叶玄桦被好心投喂了几袋零食，堆在身边，一边吃一边看电视。

随着画面的跳动，两人身上的光影变幻，映出两张平静而专注的脸，荧幕的光静静在上面着墨、调色，又涂去色彩。

四下空旷，唯有些零食袋散落，这一刻，看电视好像成了什么庄严肃穆的仪式。

下山的熊摸到砍柴人的院子里，却只找到一个空荡荡的箩筐，它的鱼没有了。

愤怒的它爬上屋顶，掀开瓦片，进入熟睡的小屋。

先打开门，它才闻着味道，溜进房间。

将睡梦中一家三口咬死，趁村民还未扛着锄头赶来，它叼着无头的孩子，冲出村奔回深山老林。

山洞里的两熊分食着幼小的身体，鲜血淋淋喷在身上，浇在湿润的泥地里；内脏大肠流了一地，又被捡起放进嘴里咀嚼干净。

“不清楚，一睁眼就发现自己有了肉体，还重回过去。”

他说到这，依旧没有什么感情变化，就像一个旁观者：“然后我因辱骂天道，被雷追着劈，失足掉进顾清宁的墓，砸在她的棺材上。”

“恰巧始零这时候穿越过来，砸开石棺……就这样，我们暂时结伴同行。”

“‘叶孑和’这个名字，不过随口胡诌，我把我原本的名字忘了。”

……

没有人再说话，黑暗的房间里，荧幕上闪烁着唯一的光源。

冬日的夜晚，总是无聊又寒冷的。

两只熊的故事还没结束，但电视已经转到下一个动画。

温馨的小木屋里，贫穷但幸福的一家围坐在餐桌旁，几个干硬的黑面包摆在餐盘上，一旁的火炉烧的噼啪作响。

老太太胖乎乎的身体挤在可怜的小椅子上，蹒跚学步的孩子被母亲抱在怀里，一口一口地喂着炖豆子。

橘红的火焰跳动，为四周染上同样的暖色。

风雪呼啸，嘈杂喧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