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八十三章 临别

京先破解鲛珠中秘密吧，记得处处小心。”

“不言还是挺关心我啊。”陆行知脸上泛起笑意，又不正经起来。

正巧事已说尽，她转身道：“那我先走了。”

“等等！”

“何事？”蔺不言还未动身。

陆行知走上前，“虽说又不是见不到了，但今日同我吃一顿离别宴吧。”

“好。”

意料之外的回应，他真没想过会同意，都已经做好以三寸不烂之舌劝说的准备，乃至片刻失神。

“陆行知？”蔺不言见面前人发愣，开口喊了好几声。

陆行知恍然醒过，“去对面这条街的曲江楼，如何？”

“走吧。”

曲江楼地处百花巷，临水岸而建，是一座临安的老酒楼。若碰上天晴好日子，由眺望便能见落日与水岸交相辉映，波光粼粼，景色极具诗意，以至于平日里来往客人不少。

可惜今日是个阴天。

二人来到此处，幸亏来得及时并未满座，蔺不言让伙计寻了个二楼单独的位置，待满桌热菜肴上齐时，天边一片灰蒙蒙，光线暗淡，即将入夜。

蔺不言望向窗外，厚厚乌黑的云块给天边裹得密不透风，屋檐正慢慢滴落雪水。

江南冬季不同于北方寒风呼啸，大雪纷飞，却又不同西南之地鲜少见雪，常常一场小雪似白墙黛瓦般娴静，同时天地间却给人一股清冷孤寒之意。

她提起酒壶倒两杯温热的酒，推向前，“试试临安的酒。”

陆行知端起杯盏，“这叫什么？”

“透春风。”

“真是奇怪，冬日的酒取名与春有关。”

“开春酿，冬日成。”蔺不言解释道，“当然叫‘春风’最合适。”

陆行知不语，一饮而尽。

吃上一会儿，他接着问道：“你打算何时回京？”

“差不多也是这两日。”蔺不言端起一杯温酒饮下，置气似的重重放桌前一拍，“可我必须得大张旗鼓从临安回去才行。”

“我得悄无声息回去。”

说完这话，两人对视一眼，均露出笑容。

随后，两人边吃边有一搭没一搭闲谈，直到天完全黑了，这一顿离别宴即将步入尾声。

陆行知端起手中酒杯，这次没有立即喝下，反而细细打量。须臾，他忽地喊了一声：“不言。”

“什么？”

对方陷入莫名其妙的默声，蔺不言单手撑着头，不催促也不开口，静待下文。

冬日寒风猛然袭来，吹起少女额间发丝，陆行知望着这一幕，想起镜月馆的窗牖旁珠白色发带，衍水居临安随风而拂的裙袂，火海中一片斑驳的血迹，溶洞内握住他的一双手。

酒意上头，陆行知抬手饮尽，闭上双眼突然道：“美人倩影英姿，吾见之，心悦。”

蔺不言默默低下头，手指轻轻敲击杯沿。

可她清楚听见耳边传来不同的声响，似一滴雪水叮咚落下，霎时化作无数水珠侵占整个心海，少女的心思是广袤无垠海面闪烁的碎金。

临安夜空漆黑，再也分不清乌云和黑夜界限，二者早已融入一体。

心间一直萦绕陆行知的话音，眼前闪过莲花山墓碑后白骨，蔺不言只觉耳边嗡嗡作响，一直不声不响吃菜饮酒，陆行知也未再作出别的反应，直到窗外街巷传来几声打更，示意戌时快过，这场送别宴该到此结束。

她放下筷子，起身说道：“陆行知，我回去了。”

“好，我送你。”陆行知顺势应下，仿佛一切从未发生过。

曲江楼接近打烊时间，一楼大堂几乎无人，两人一前一后，静静地走下楼梯，行至大堂与楼梯间时，前方蔺不言蓦地驻步。

两人所处位置正巧挡住身影，大约隔了三四阶梯。

她转身，扔给陆行知一方锦帕，其中不知包裹何物重重地砸在怀中。

陆行知接住后摊开一看，是那块刻有“江”字的白玉壁，欲开口询问，抬起头正见蔺不言手中正拿着另一块。

蔺不言扬起笑意：“那是我的。”

陆行知：“你....”

“这块归我了。”

蔺不言左手露出另一块白玉璧，是一直放在身边刻有“李”字的那块。

这是何时拿到，陆行知有些愣神。

黑夜严冬常携带无尽寂寥与寒意，曲江楼门前两盏灯笼原被吹疯狂地晃动，骨架撞击发出嘎吱嘎吱响声，可眼前云层同被狂风吹散开，一弯明月显露墨色夜空。

蔺不言偏了偏头，嘴角酒窝再次显露，随后身影消失在楼梯间。

陆行知抬脚向前走了两步，却停住，心想：我该追上去吗？

前半生，他从高高在上的天之骄子跌落成四处漂泊、人人喊打的贼寇，就这样草草过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