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七十八章 春杓

“我骗你作何。”蔺不言神情认真地解释，“沈天权擅刀法，脾性极度暴躁，身形高大，生得与中原人不同，其貌更接近异域人士，或者该说...”

“他只有一半的异域血。”

蔺不言的叙述十分详细，动摇了其内心，可想得知沈天权的样貌非难事，换作旁人或许得特地打听一番，但蔺不言作为江家人，身边历经当年之事者众多，探听不过囊中取物般简单。

紧接着老怪物手里的藤蔓碎块竟一息间化作粉末，由指间缝滑落时，他眸色一暗，却再次否认：“我相信你并非以过世者来打趣之人，但沈天权的的确确死了，当年的冬魁无活口。”

陆行知抓住不言的手，眼神示意让他来一试，她消声默许了。

人的固执相信一件事情，一为自己亲眼所见，相信眼见为实，二为身边极其信任之人告知，然而剿灭冬魁离不空山之地甚远，老怪物此人定也不会信一面之词，两者均不是。

只能为其三，他与沈天权具有何种约定能判断对方生死。

此时唯有摆出旁人不可能得知的秘密，才有几率让其相信。

陆行知正色道：“她没有骗你，我与沈天权交过三次手，他的手腕、脖颈以及后劲各有一道长疤。”

“他人也许很难留意或辨别，因为沈天权在穿着上刻意隐蔽，三处位置分散且不显眼，但我一见便知，这种伤痕是幼时用滚烫烙铁印出来。”

“怎么会...”老怪物的声音竟然在发抖，只因所言全然正确。

二人没有打断老怪物。

趁此机会，蔺不言悄悄地靠近陆行知，低声道：“王家大院你单独与其交手时发现的？”

“不止，还有鬼市雀楼分头行动遇到，其中有一位使刀法的就是沈天权，另一位虽厉害，却非惯常用刀，至今未有头绪。”

“现已拿到鲛珠，背后是人是鬼均该现身。”

闲谈间，老怪物迅速收好情绪，抬头看了一眼天色，此刻快接近正午，秋冬山里入夜极早，站在此处说话太浪费时间，他当即决定道：“我们边走边说吧。”

蔺不言询问道：“仍然是你说的那条路？”

“不，我们走东南方向密林，此条路相对更快些。”老怪物抬手指向前方，映入眼帘是一片望不到尽头的茂林。

老怪物提气点足，穿过层叠交错的树冠，落在不远处入口的第三棵枝干，回头嘱咐：“你们跟在我身后，尽量走我的落脚点。”

二人相视一眼，默契地飘然跃起，紧跟在后。

树影飞快的后退，山风刮过脸庞竟有些生疼，三人的身影在林间穿梭保持了老怪物在前，蔺不言和陆行知与其相隔一两颗树木的间距，

忽然，她听见前方老怪物的声音：“先前不说是因为此条道复杂，我给你们探的那条路走一炷香工夫便能看见河谷，沿其再走一两个时辰左右便能回道正常的下山路。”

陆行知笑眯眯接上话：“听你一本正经解释，真稀奇。”

“彼此彼此，见你小子正常交谈，老夫同样不习惯。”

“出林间后，还需走上多久？”陆行知未和其继续耍贫嘴，转而问起另一关心的问题。

“半个或一个时辰。”

话音猝然终止，两人言语间，意识到似乎少了些什么——蔺不言一直未插话，平日里她定会问清相关事宜，偏生当前如此安静。

老怪物借力横在半空中一根树枝，使得落下身形再次而起，他偏扭头喊道：“小姑娘，怎得一句话不说。”

早猜到他会问自己，等身形站稳后，蔺不言半扶树干平静地回应：“我在等你讲，春杓与冬魁究竟之间的联系。”

“当真是一针见血。”老怪物笑了一声，转头对陆行知骂道，“臭小子，那你呢？”

“好奇张摇光可知山中这几条道。”

“不空山地形复杂，他只知两条，更不晓得进溶洞的法子。”老怪物回答完，又对蔺不言道，“剩下的三言两句说不清，出林间再聊。”

语罢，再度陷入一片沉寂，偌大的茂林徒留轻微风声。

片刻的功夫，已出茂林，蔺不言从树梢落下，眼前陡然开阔，高耸入云的山峰与天相接，连绵不断的山脉映入眼帘，她站在此处感到自己如同群山里渺小的一粟。

面对如此壮丽景，蔺不言慨叹：“入山多时，第一次见到其景色。”

老怪物突然道：“不空山四季各不同，待事情尘埃落定，若有机会可等来年开春寻老夫。”

真是一反常态，她调侃道：“前辈不是嫌我二人聒噪。”

“偶尔一次便好。”

“行。”陆行知应下，“到时我会喊阿霏姐一同前来。”

“走吧。正巧与你们说说春杓和冬魁的区别在何处。”老怪物没再说别的话，算作默认，继而朝右侧山道走去。

陆行知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