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七十五章 对谈
琥珀色的瞳仁,一股暖意瞬间向他的心头袭来,驱散走了刺骨的冷意。可面前燃烧的火堆势头明明正猛烈,方才贯彻全身使人颤抖不已的寒意从何处而来。
原来是由心而起。
如今被面前少女点燃心火,彻底离去。
陆行知回应地握住她的双手,“不言。”
“何事?”
总觉得你比我刚认识那会儿好了许多,大抵有一种豁然开朗之感。”
“或许...”
蔺不言低头垂眸,望着不断跳跃的火星,每一次迸发只带来短暂的绚丽,却仍有无数火星前仆后继向前。
再度抬头,她露出与以往都不同的笑容,无算计无狡诈无任何别的掺杂,单纯发自内心,“我找到了我想要的天地。”
“那你怎么才想起寻我脖颈的胎记。”陆行知趁机鼓起勇气,问起了另一件他想知道的事情。
“本来就有记忆啊...”
说起这个,便牵扯出李家曾与蔺家结亲一事,当时百废待兴,两家均为朝中顶梁之柱,江家远在临安,然而这亲事虽结下,却未正式会面,仅剩见过的几面还是蔺不言尚在襁褓之中,后来长了些年岁,唯独见过一两次便是临近那场走水的前后。
人的脑海存在保护机制,母亲葬身火海与李家有关,会刻意规避此类相关的记忆。当她的心结已解开,自然而然就唤醒了。
但今日她不想重提,只因想绕过当年婚约一事,蔺不言的话音慢慢地由大变小,模糊地搪塞道:“说说体内毒吧,老怪物曾言活不过三日?”
“这毒...是走水当日幕后者给李家下的。”
“从那日便埋在你体内了?”
“正是。”陆行知点点头,“后来阿星师父带我寻到孟老压制住毒素,无法彻底根除,更会伴随我一生,有朝一日遇到下毒者仍然能够驱动体内的毒。”
这种说法让人心生不适,蔺不言眉头一蹙,“像一条随时可被点燃的...”
“引线。”
陆行知一脸平静的说出这二字。
可蔺不言明白其中意味着,若陆行知执意查李家灭门真相,必然会引起幕后者的注意,而他们只需试着驱动毒发,就能确定他的身份。
追杀灭口即刻来临。
她猛然一抬头:“出京林间你的异状和虫鸣!”
“均是。”陆行知给出确定的答案,“目前他们尚未有结论,才会一遍又一遍试探。而这件事并非我想瞒你,一路相伴里实在寻不到时机,也不知从何说起。”
他果然还记得给过的承诺。
一路异状她看在眼里,怀疑过陆行知伤势不单单是旧伤一说辞,仍有别的猫腻,可她认为揭人伤疤的行为属实不太道德,因此一直未问过。
见状,蔺不言生了点别的心思,突然问道:“若我路途中执意问个清楚,你可会说?”
“会。”
陆行知毫不犹豫地给出答案,随即继续说道:“不是敷衍,本就在琢磨寻到鲛珠后坦言...”
“倒也没说错,的确是旧伤,先不说这个,出山后回上京找孟老看看才是最要紧的。”蔺不言径直打断了他的话,不再想让陆行知沉浸在过去的自责里。
她主动转开话题,“上京时,你夜探陈府同为此事?”
“没错,”陆行知解释道,“前几年我四处寻鲛珠的消息,直到年初查到王家那条线,又接到孟老与阿霏姐的京中传信,发现陈家有一仆人死状与我体内的毒极其相似。”
“你便怀疑陈家参与了当年一事?”
“最初并没有。”陆行知给出一个不确定的答案。
“是因为此人与母亲他们在江湖时有关联吗?”
“有一些渊源。”陆行知缓缓道来其中缘由,“听父亲念叨过一些往事,今时陈家家主是父亲他们年少时从人贩手中救下,后来不知经历何事从大字不识变到满腹经纶,平定乱世后也为父亲引荐。”
“怪不得,李伯父他们算是他的恩人。”蔺不言恍然明白,接着问道,“后来是寻到什么线索了吗?”
“因为那个死去的仆人,我们打算夜探陈家,寻解药,更怀疑他所拥那个秘宝正与其有关,但陈府戒备森严,几次都未果,乃至有一回受了重伤,”陆行知话音一顿,双眼叮住熊熊燃烧的火苗,一字一句道,“伤我的箭头与当年杀害阿霏姐全家所用一模一样。”
“姜姐姐她...”
不对!
话到嘴边,蔺不言忽地止住,心道:姜姐姐全家惨死一事竟也与李家有牵连,“姜”这个姓氏并不少见,若加上这一层的关联,莫非...
“原来姜家仍有后人存活啊。”
一道声音横插进二人的谈话,打断了蔺不言的思路,回头一看竟然是老怪物提前了两三刻钟回来了,令人吃惊的是她与陆行知无一人有所察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