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六十三章 赌坊寻人

夜色灰沉，月光如银。

秋日总泛着些慵懒，尤其是在这样灯火凄迷的夜晚，恹恹欲睡之感比平时来的更沉厚，无法抵挡，以至于街边摊贩早早打烊，只剩一些零星铺子仍然开着门。

不乏有赌坊、青楼以及酒肆，其中赌坊作为夜里最热闹的街头场所，夔州更是拥有最大的一家赌坊，位于永安街巷尾转角处，曾承诺永远不会歇业。

而沿这家赌坊数过去的四五家街铺，正有两人缓缓前来——蔺不言与陆行知。

“前面那家？”走到倒数第三家时，陆行知伸手拦住身边人。

蔺不言停下脚步，点点头：“跟着指引，不会错。”

但见人停在原地若有所思，神情略有犹豫，她问道：“你觉得有诈，或已被识破了故意引我们到此？”

“倒不是。那人武功奇差，没这个本事。”陆行知否认道。

随即他仰头，若有所思地紧盯前方赌坊牌子，其上正写着“东西赌坊”，名字取得还真随意，心底慨叹一句后继续解释道，“茶坊外撞到时，借擦拭水渍的机会把梅子引沾到袖口内侧，我们凭此一路追到这儿，期间他还去过酒肆、青楼，最后才来这里。”

赌坊、青楼、酒肆，三者均属于寻欢作乐的地方，而且夜不归宿来赌钱，证明此人生性嗜赌，喜声色享乐之欲，除此外至少还挺有钱，但今日茶馆多为清雅之地，这样的人会特地前去，必不会出自本意。

要么想要找东西，不得不去，要么趋利而来，那“利”是什么？

听懂这一番话的言外之意，蔺不言伸手拉住陆行知的袖口，往旁侧街铺挪了两步，二人身形一并隐入黑暗中，从赌坊那处巷尾看来根本不会发现有人在此。

她低声分析道：“如果那人真有不空山线索，为什么只在茶坊散布？”

陆行知低头对上不言的目光，迟疑道：“除非...”

“有人先一步来此蹲候，特地给我们送消息。”蔺不言补全未说完的猜测，“我怀疑与宫宴帮我遮掩的人相关。”

“不止如此。”陆行知脸上带着似有若无笑意，眼底却无丝毫波澜，“我甚至怀疑，京中女尸去鬼市真的换李家后人消息吗？”

“莫非鬼市主...”

不言的话没有说完，陆行知了然于心，因为二人想的是同一个猜测。

只不过现在未到时机，他道：“回京再去问问那老小子，要不说的话...大不了学江二小姐和师父再砸一次鬼市，活着逃出来应该没问题。”

“走吧。”蔺不言偏过头，拍了拍对方肩膀，示意“别吹牛，赶紧”。

“等等。”陆行知伸手拦下，取出一条银白色面纱给不言戴上，“赌坊是三教九流之地，龙蛇混杂，根据先前推测怕是有皇城人在此，这样以免有人认出。”

说话缝隙，蔺不言微微瞥了一眼，面纱右上方仍然绣有鸢尾花。

奇怪，他这么喜欢这花吗？

虽心中好奇，她也并未在此提及，回了一句：“考虑周到，多谢。”

原以为谈话就此结束，哪能想到快走到赌坊门口时，陆行知突然道：“城东有家味道甚好，待会儿去不去？”

蔺不言自然而然地反问：“你请客？”

“说这话就见外，我人还在江湖飘着呢。”陆行知自然地拉过不言的手，二人往赌坊内走去，越过守在门口的两个身高足一丈的壮汉。

擦肩而过时只留下了谈话中最后一句话，由蔺不言回道：“是吗？那你自己今日最好多赢些。”

随后走进赌坊，发现其内部总共有三层，为节约时间，二人分开行动，陆行知在一楼找人，蔺不言径直上了二楼。

赌坊内堂光线明亮宛如白昼，每张赌桌前围满了攒动人群，单从穿着来瞧各色各样的人均有，耳畔萦绕的骰子声与惊呼声，引诱每个前来的赌徒扎进赌桌，甚至让人渐渐忘记外面世界的一切。

一楼尚且如此，二楼氛围犹有过之而无不及，只会更使人沉迷于此。

幸得蔺不言没什么兴趣，一边佯装看赌桌，是否思考该下注哪个，一边寻望，终于在二楼靠里侧的那张赌桌找到了那位熟悉的苍蓝衣衫公子。

大致记好方位后，她小步走到二楼外侧那张赌桌前，随便扔了个赌注，然后等待陆行知上来。

先前，二人约好，无论谁先发现那人，为避免引起赌坊内怀疑，均到靠近楼梯侧赌桌等候汇合。

不到一盏茶工夫，陆行知到了，正巧这局结果也显现。

蔺不言朝内仰了仰头示意，正要拉着人离开，只听他伸手往桌前一捞：“赢了，得拿走。”

原来刚刚那局，赢了。

“好彩头。”陆行知低头附耳，用仅两人可听见声音说，“那人如何？”

蔺不言回道：“输得挺惨。”

“那我们去旁边桌，鱼自己会来咬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