荒神祀灾(1)
骤然听到水神洛娲常在他(画)面前念叨的那位神明,悭忱不由得呼吸一滞。
“传说荒神也曾为阮北荒芜少雨的天气无比头疼,甚至求过一向与她不对头的水神……”听了个开头,悭忱面色诡异,实在没忍住打断了少年将出未出的口若悬河:“你们……是怎么知道荒神和水神不和?”这缘由应该是神明之间的辛秘,渺小如人类又如何得知?难不成当年荒神已经宠溺人族宠到知无不言的地步了?
一想到那个妖娆妩媚丝毫没有半点善战模样的女人,又是不自觉一阵寒颤。
被打断实在不开心,少年撅着嘴十分不解的瞥他一眼:“荒神豁达粗犷,岂会与柔弱尤怜的水神为伍?”
曾被“柔弱尤怜”的水神追着揍的已故焱神和见识过逅土真正性情的悭忱都沉默了。
“嗯,原来如此……”
“荒神本意想要水神在阮北造一座湖以供百姓需求,但那水还没积攒起便被旱土和烈日蒸腾殆尽,更不要说灌溉农田,没有水,就算丰收之神都难以在戈壁催生粮食,那时旱灾虽不及今年这般严重,却也是满地饿殍民不聊生……”
……“你这小儿,倒是识得文字?”
再次被打岔,故作老成的少年承灾囧的脸颊烫红,气鼓鼓反驳:“我……我好歹也跟着好些个老先生学过书!”
“好些个是几个?”
少年闻言竟真的掰着手指头数了半晌,又猛地意识到这个人好像在套他话,气的跺了跺脚:“反正有好几个,比你见过的还多!”等听到这位看似温和的公子轻声低笑,这才恍而意识到这可是他好不容易争取来的客户,僵硬的收了收脾气恹恹不乐:“让公子见笑了……”
顶着张和承灾生前别无二致的脸与他赌气吵闹的小模样着实令高高在上的冥皇大人感到新鲜,一时纵容了他的无理,甚至主动挑起那一度无数次夭折的传说:“之后呢?”
“之后……”
他迷茫仰头辨认着又一道混乱岔路,努力回忆起记忆断层,面上浮现出莫名其妙的尊崇:“雨神来了。”
“为何荒神最初不直接找雨神呢?”
尊崇龟裂。
“因为雨神是路痴!”少年咬牙切齿开始造神明的谣。
悭忱认真点点头,从某些方面来看,不善交际的雨神确实可以称为路痴。
“荒神何其自尊自傲,尤其在求过水神无果后早对这种法子绝望,更何况不怎么熟识的雨神……可那位雨神特意找到荒神居住的洞天,请求借道……”见他张口欲言,少年先其一步制止:“别问,我也不知道为什么神明经过要借路,反正就是这么一个传说嘛,不过……我倒觉得雨神肯定是爱慕荒神已久,为了给荒神面子就以借路理由来帮忙降雨。而后每至夏三月,雨神必往复借路经过逗留,所过之处阴雨连绵,原本的戈壁滩甚至生出数座绿洲,就这么有了‘雨神借道’的传说。”
少年一副终于讲完如释重负的模样,却没能在客人脸上寻到想要的美好与崇敬。
悭忧默默咽下对于“神明借道”的官方解释。
古神看似逍遥实际死板规矩多得很,比如不多管同僚闲事,不私下打架斗殴,不擅闯同僚地盘,不接受不明供奉……而社恐还路痴的雨神是这些规矩的例外,毕竞没有神会跟这么一个“内向的哑巴”置气,那可能会在争论中先把自己气死。至于在荒神地盘上借道……恐怕只是逅土恶名在外,他怕挨打又真的不认路……
他能知道这么多关于雨神的传闻,得益于自家颜控神主……可到底没想到终极颜控会把他画成雨神的模样以解单相思。
“公子既要去阮北镇,路途遥远,为何不置个脚力?”
少年手遮烈阳,不由得担心起这位的体力,悭忱抿紧嘴唇,压下带着这个少年缩地而行的念头,半晌蹦出两个字:“忘了。”
悬在头顶的太阳好似一直跟着他们走,汗水还没来得及汇成绺便被晒成道道白痕,承灾实在没想过真的会有人傻到徒步穿越戈壁滩,猛灌了一口水,把擦汗硬生生擦出洗脸的气势:“公子,您真的是来参加祭典的?”
穿这么富足却没带半个仆人,这公子爷真不是千里迢迢来送死的?
悭忱沉默半晌,终于吐露:“并非。”
……果然是来一心求死的吗?
“来寻人的。”
少年腹诽被这一句话打断,惊讶的抬眼,水汪汪大眼睛中闪烁着火热的八卦之情:“莫非是再寻前缘?您曾经的恋人,她独自在故乡等候游子归来,如今您功成名就……”
“功成名就”的冥皇大人似乎透过这少年看到了自己那叽喳吵闹的话唠阴差,略有绝望的闭了闭眼,费劲咬出否定的字:“不是……”
“难不成您曾在此地被某一恩公所救,此番是来报答他的?啊,还是说……唔……呜呜呜!!”
还有好多好多可能被永远封在那张被下了禁言术的嘴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