内外交困
白苏站在祠堂正厅,看着眼前恢复如初的龛柜,还是不由自主的打了个寒颤。
一旦扭过头去看旁边的里屋,那里摆放整齐的太师椅八仙桌,还有存放长香的香匣,总会想起昏倒在地被长剑戳成一摊血泥的臣夫人。
寻幽弯下腰去,撩开铺满供桌垂到地面的朱红织锦,果不其然在满是灰尘的青玉地面上,静静躺着一方檀木匣,沾了血的符纸褶皱的散落在周围,簇拥着其中已经不见光泽的手镜。
“既然你能封住臣无怜,为何不回收介物?”白苏实在是好奇,这老宅被收拾的干干净净没道理将这么危险的东西继续丢在这里。
手镜躺在寻幽手心里,沉甸甸的带着近千年的古老铜绿,封印的力量还留下些许,封存在里面的鬼相早已不见。他来回翻看着,终于如愿在手镜背面铜雕的角落里,找到一个锈迹斑斑细微笨拙的刻痕——一束剑兰。
钟兰垂着眼站在门口,让白苏想起臣祎抱着檀木匣愤怒又无奈的叹息,这叹息声似乎在提醒她错过的细节。
臣祎死在了臣宅门口,臣祎是要逃走,作为玿殷王朝五位国师之一,玄空仙境渡劫阶的修士,面对自家失控的鬼相居然要逃走。
“他是臣家世代传承的术间监司,是与鬼相长期相处的人,肩负着平息鬼相暴走的责任,也承担着被鬼相附身的危险。”
钟兰面无表情的解释着,用着臣祎的身体,仿佛在说外人的事。
“小姐不曾修炼,那鬼相仅靠天赋便能屠了整个臣家,若是附在了臣祎身上,金兰城甚至整个东夏都将沦为死城。”
“这鬼这么厉害?!”白苏瞪大眼睛。
“鬼不厉害,没有□□作为媒介,祸乱也不过小风小浪,不足为惧。”寻幽接过了话茬,他随意将手镜收起,持着剑柄撩开最上端龛柜遮遮掩掩的织锦。
“但此地早在数百年前设下了封魂阵,那鬼相在几百年魂魄怨气的侵染下,早已堕落为魔,由鬼而生的魔,哪怕是附在寻常人身上也足以灭口一个村落。”
里面被虚掩着的灵位终于悉数显露出来——沐麟仙人臣氏喜麟祖考之位。
不尊不敬的剑柄并没有满足于此,在白苏注视下,将灵位翻转过来。
小孩儿眼睛不由自主瞪大,前世她祭拜过自己的父母和养父母,十分清楚灵位背后应该写什么。
而这个灵位,翻转过来赫然是另一个灵位——素心仙人臣宫氏闺字素琴祖妣之位。
那刻痕同样溜了金粉,却没有同正面一样被常年清理,沉淀了一层拂不掉的灰,这诡异的灵位看的白苏头皮发麻。
“宫素琴。”寻幽收回柘梧,极淡的呢喃一声,抬眼看向门口的钟兰。
“本尊并未在臣家族谱上见过此人。”
每吐出一个字,那人的脑袋就要低上一分,末了不得不苦着脸色:“仙师大人,此乃臣家祖上丑事,老仆也不甚清楚,还请仙师大人改日问问少爷吧。”
既是祖妣,为何上不了族谱,若是丑事,却还要借双面灵位偷偷祭祀?
白苏突然想到那鬼相一直痴痴寻找着什么,嘴里呼唤着:“臣郎。”
她打了个寒噤。
“正巧,这镇子基本调查完了,不如今日便返城金兰,问个清楚。”
钟兰并没有拦着,闻言默默去备好回城的马车,白苏扒着车窗沿,眼看着那座死寂的小镇,连带着高耸的白玉牌坊缓缓消失在地平线。
“师尊……我们就这么走了,那里的魂魄怎么办。”她扭头问着,正撞见寻幽虚虚捏着张纸条,垂眼看完然后焚掉。
“还会回来的。”
马车不知轧上了什么,猛地颠了一颠,她一个没扶稳险些磕在窗沿上,正努力稳住即将摔倒的身子时,眼角透过被微风吹起的车帘不经意看到,远远的金仙镇上空腾飞着无数黑气缠绕的魂魄,他们一一排在走不出去的疆界,如同望着远行的亲人一般遥遥相送。
吓得她连忙揉揉眼睛,再掀开帘子看去时,一切如常。
“沈珩毁了犁安,臣少爷应该早就接到消息了吧。”
寻幽突然出声,拉回了她的注意力,坐在马车外执缰驱马的人闷不做声。
“臣无妄究竟在算计什么。”
仙师的声音蓦的冷了几分,空气中带着转瞬即逝的剑拔弩张,白苏愣住,不知到底发生了什么让气氛成了这样。只听马车外的老管事重重叹了口气:“仙师,我家少爷虽唯利是图,但从不违背承诺,既然您愿意帮助少爷,少爷也绝不会背叛您。”
马车里沉默了半晌,钟兰没听到回答,以为他还在怀疑,无奈又解释着:“原本少爷交代下来,让您和白小姐在金仙镇多待几日避避风头,但因着老仆实在担心少爷……所以便由着您一同回城了。”
白苏这才反应过来,犁安是他们进入东夏后,歇脚的第一个小城镇。
“所以,沈珩在金兰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