追逐（21）

在殷汐言的记忆中，唐溢臣不常笑。就算是偶尔看到他笑了，那个笑容也不见得会有多明显。而且笑容中大多也透露着志得意满和快乐，哪像是现在这样。此时唐溢臣的脸上挂着很明显的笑容，笑容简直可以用艳丽来形容，就像是罂粟花一样危险的笑容。

但是他的眼中却没有半分笑意，甚至还透露出几分歇斯底里的癫狂。

“殷汐言。”唐溢臣的声音不轻不重，甚至还挺温柔的。他轻轻拨开殷汐言耳边的一缕长发，然后放到自己的唇边轻轻吻了吻。殷汐言僵直着身子，一时之间甚至都感觉自己无法直视唐溢臣了。

唐溢臣却并不在意，他继续轻轻吻了吻殷汐言的长发，然后松开手，漆黑的眼眸直视着殷汐言，“嫁给我。”

唐溢臣的语气很平静，“我完全符合你的要求，我也完全不介意入赘。我手上有多少兵力你应该清楚，到时候这些东西你都有权利调用。而且你跟随我出征的唯一目的不就是为了牵制我吗？如果我们结婚了，我想你会更加放心的。而且你就不用担心我谋反，我依旧是一个忠心耿耿的良将。”

殷汐言沉默不语。

唐溢臣凑得更近了，他漆黑的眼眸中甚至能够倒映出殷汐言的脸，“为什么不嫁给我？”他眼中的疯狂越来越甚，唐溢臣甚至亲自掰过殷汐言的肩膀，近乎于咬牙切齿地问道：“为什么？”

说实话，殷汐言有点懵。唐溢臣之前都是一副彬彬有礼的样子，即使是一个将军，但是身上却没有半点一个将军应该有的血腥气。

如果他好好打扮一下，说他是皇族的殷汐言都可能信了。

而现在的唐溢臣狼狈不堪，双眼赤红，跟一个疯子没什么两样。

殷汐言坐着没动，却有些艰难地组织着语词，“唐溢臣，你……冷静。”

唐溢臣竟然破天荒地笑了一声，他轻声说道：“殷汐言，你是我的药，我的肋骨，我的盔甲，我的锁链。”

殷汐言还来不及说话，唐溢臣就猛地亲了上去。

他紧紧抱着殷汐言，任由对方死命咬着自己，他近乎贪婪地汲取着殷汐言的气息。良久，唐溢臣舔了舔唇，嘴中的血腥味让他眼中的红色更甚，殷汐言喘着气，但是不知道从哪里摸出来一把匕首。

殷汐言本来想把这把匕首直指着唐溢臣的心脏的，但是最后只是指着他的肩膀。

“唐溢臣。”殷汐言的声音中还有一点点不易察觉的颤抖，“走开。离我远点。”

唐溢臣却突然大笑，他完全无视了那把匕首，狠狠抱住殷汐言。即使殷汐言尝试着挪开那把匕首，但是匕首的大半部分都已经没入了唐溢臣的肩膀。唐溢臣在殷汐言的耳边低语，“你是不知道你就是我的锁链吗？”

他似乎感觉不到肩膀上的疼痛，他的目光聚焦于虚空中虚无的一点，唇角露出的笑比哭还难看。

殷汐言是他的锁链，锁住了他的一切疯狂。

但是现在，他的锁链……不要他了。

唐溢臣知道的，自己的心中一直有一头野兽，时时被锁链捆绑，但是那头野兽却心甘情愿。

他的思维飘得很远，突然想到了很久以前的话。

他那时候可是说过，理性并不是什么坏事。

如果有一天感性发了疯，那么他就一定会铐以锁链，囚于深谷，任凭感性如何发疯嘶吼都不理会。

但是现在……唐溢臣感觉自己的血液在奔腾，但是他全身上下都是冷的。

他感觉自己在微笑，又感觉自己在哭泣。一切的感知似乎都离他而远去，他只知道自己用颤抖着的双手，狠狠劈开了感性的锁链。然后，他迈着沉重的步伐，放出了铁笼中的野兽。

“殷汐言。”唐溢臣的心在狂跳，但是他的语气却无比平静，“嫁给我，我帮你守着江山，怎么样？”

殷汐言语气森冷，“唐溢臣，你做梦。”她的眼中是刻骨的恨意，“除非是我死了，否则我一定会杀了你的。”

唐溢臣竟然哈哈大笑，“殷汐言啊，如果你不嫁给我，我愿意以这世道为敌，我不介意向曾经我守护过的百姓挥舞屠刀。”

他一字一句地说着，语速很慢，像是在泣血。

唐溢臣竟然还微笑了起来，“我劝你乖一点，殷汐言……”他的眼眸越来越深沉，里面似乎藏着一个深不见底的漩涡，“别逼我发疯。”

说完，唐溢臣甚至都没有管依旧待在自己肩膀处的匕首，他潇洒地转身，离开驾驶舱。等殷汐言回过神的时候，唐溢臣已经上了另外一个士兵的机甲，她带过来的人又被唐溢臣带走了。

没用不了多久，只剩下殷汐言一个人了。

“看起来是要崩溃了呢。”管理员饶有兴致地看着这一幕。他甚至忍不住笑了起来，“果然，只有这样才能让你崩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