6、惜琼花

汀苹白。苕水碧。每逢花驻乐，随处欢席。别时携手看春色。萤火而今，飞破秋夕。

旱河流，如带窄。任身轻似叶，何计归得。断云孤鹜青山极。楼上徘徊，无尽相忆。

宋.张先《惜琼花.汀萍白》

--------------------------------------

季子煜没听过庄净寺的名字。

听到沈昊神情恍惚的自言自语，心中顿时生疑，于是便想一问究竟。

“沈……沈爷……”

沈爷这称呼，是季子煜前几次跟随着武大红去沈昊家里收账的时候叫的。

此刻，季子煜没想到什么合适的称呼，也便继续这样叫他。

只是这种称呼让季子煜觉得有些别扭了。

沈昊现在就是一条丧家之犬，而且还是一条喜欢乱咬人，自命不凡的丧家之犬。

季子煜虽然心里对他有些可怜，但是说实话现在早已经没有半点敬重。

如果说之前，顾计体面，去他家收账的时候，还称呼他一声沈爷。

那今天，自己动手打了他，又将北渊境内行商的利害关系及幕后冲突，给他剖析一遍后，季子煜显然在两人之间的关系上，是处于一个高位的。

还叫沈爷，就显得季子煜姿态放得过低了，甚至于显得虚伪了。

果然，沈昊也是一愣，尴尬笑了笑，说道：

季兄弟，别抬举我了，还沈爷……呵呵。叫我一声耗子就行……人家也都这么叫我。

季子煜也是尴尬一笑，说道：

耗子……哥，我还是叫你耗子哥吧，你年长我不少呢。

沈昊苦叹一声：

季兄弟真是仁义，我之前出言不逊，对不住你的地方……，你……多包涵。

季子煜淡淡一笑，说道：

我方才情绪过激，耗子哥……你也别往心里去……

说着，季子煜特意扭头看了看沈昊旁边的沈萤娘。

季子煜心里潜移默化，不知何时对这个姑娘起了些许好感。隐约间，总想着给这姑娘留下个好印象。

这大概也是他会对沈昊表现出不少善意的原因吧。

车厢内光影暗沉，只能听见急促的风雨之声。

那小姑娘约莫是十五六岁的年纪，穿着浅绿色薄秋衫，淡粉色罗裙，一双浅浅的草绿色布鞋。身上衣裳让雨水淋湿了大半，头上鬓髻浸润，也早已湿透，几缕青丝贴着鬓角额头。显得楚楚可怜。

沈萤娘发觉季子煜在望着他，也抬眼与之相视。

那双小鹿般澄澈的眸子，清澈的让人心悸。

季子煜心头一颤，怔住。

下一刻，季子煜红了脸颊。为了掩饰心潮的跌宕，季子煜忙向沈昊问询起来。

“耗子哥，你刚才说，什么庄净寺？听你这意思，你知道大红哥要拉你去哪里？”

沈昊低头望了一眼沈萤娘，摇摇头，凄然说道：

我哪里知道，我哪里知道……

去哪里都行……

萤娘，你……

以后……

如果爹挣了钱，一定把你赎回来！

沈萤娘点点头，语带伤感低眉说道：

爹……我知道。

只是……真的有人肯花两千两银子买我吗？

沈昊不语，将视线转向了季子煜。

季子煜从沈昊空洞的有些骇人的眼神里，读出了些异样的东西。

“耗子哥……你刚才说的庄净寺……是个什么地方？北渊地界里，还真没听说过有这么座有名的和尚庙呢。”

沈昊摇头，不屑的一笑，说道：

出个屁的名……庄净寺……

呵呵，季兄弟你大概也知道，我今年春末，找过几个湖海豪客，帮着我去北莽调查我那批货的去向。

其中一个就是个以前在庄净寺出过家的和尚。

那和尚跟我说，庄净寺里根本没什么香火，但是呢，却能一直经营的下去。其中是有些古怪的。那人跟我讲，说庄净寺里的大和尚，是个妖物。隔三差五，就得吃个人来修炼邪功。

我当时没怎么在意他的话，只当是这些湖海人士的杂谈异闻。

只不过，这条路，确实是往庄净寺的……我以前往篁岭崮里买货的时候，经过过这里。

所以，我现在也有些他妈的担心，这武大红，是不是要把我闺女买到那庄净寺里。

那里，是不是真有吃人的和尚。

世上应该没有吃人的和尚吧……只有……吃人的官，官字两张口，吃人不剩骨。

你说呢，季兄弟，哈哈。

沈昊说完，又是无奈的凄然一笑。

听了沈昊的话，季子煜又是不由得看向了沈萤