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忆秦娥
身鬃毛早已湿透,头耷拉着,耳朵也耷拉着,一动不动。只有嘴巴在不住的喘息着,在早秋的寒雨中,不时哈出团团热气。
……
季子煜看着那辆马车,说道:
午时三刻,大红哥,他们来的很准时呀。
武大红用沾满雨水的手抹了一把脸,问道:
你刚才说什么?雨声太大了!
季子煜无奈,声音提高了几度,说道:
我说沈昊来的挺准时!!
武大红咳了口浓痰,吐在雨水里。说道:
嗐~你他妈还掐着点呢!
他们是逃命的,敢误点吗!
季子煜闻言,心中一凛,说道:
大红哥,听你这意思……
咱们收个帐……没必要弄出人命吧。
武大红咧嘴一笑,露出一口闪亮的白牙。
他外形粗粝,牙齿倒是打理的异常干净齐整。
“人命这东西,我们当然不想要,可是有人就是想给!”
武大红讪讪笑着慨叹说道。
果然,那马夫向着桥头高呼一声:
武总管!你这忒称职了!这好大雨,还来三十里桥堵我!
妈的!阁老子今天还是那句话!
要钱没有!要命一条!
季子煜看着那马夫在雨水中被不断冲刷的倔强身形,倏忽有些酸楚渗出心头。
这沈昊,说起来,也没犯什么大混蛋事。
只是去年冬天,跟慕容家经营的隆运钱庄借了两千五百两银子,从北莽的沙陀族那里进了两千斤羊毛,本来已经跟江南府的大商户曹家定了契,只要送到了就是稳赚的生意。
结果这两千斤羊毛却在北莽转运的时候,遇到了强匪。也不知道给北莽的哪个部族给抢了去。
沈昊雇佣的十几个脚夫壮汉,也一同殒命。
这一下子,沈昊的就垮掉了。不止要赔付对曹家失契的银子,还要给那十几个脚夫家里抚恤丧葬,一番折腾,哪里还能还的上慕容家的债银。
慕容家也不是不通情理,已经免去了沈昊十个月的利息。只按一个月的利息,让沈昊归还。
只是这沈昊,天生要强,本来抵押自己的田产,还能勉强还上一些。结果他却用抵押回来的银子,在江湖上找来了五六个所谓刀剑好手,让他们帮着去北莽帮自己把那批羊毛抢回来。
倒霉的是,这五六个大侠,过了三十里桥,进了北莽,就没了音讯。
沈昊欠下慕容家的两千五百两银子,真不知道该怎么还了。
……
武大红摇摇头,将手中的红伞收起,递给旁边的季子煜。
淋着雨,向沈昊走去。
顷刻间,武大红的黑布短衣就湿透了,湿漉漉的布衣紧贴着身子,将横突暴起的结实肌肉块也顿时衬露出来。
沈昊虽然嘴硬,但是看着这头硕大似狗熊一般的巨大身躯向自己一步步逼近,手脚还是条件反射般的软了下来。
手脚一软,嘴也跟着软了。
武……武总管……武探花,我……我……你……有话咱好好讲!不要动粗好吗!
我有新消息了,我……我找到是谁弄走了我的货!
让我……让我出去,我不出十日,一定回来!你相信我啊!!
武大红没理他,身子一沉,脚底一噔,径直跨出两步,一步三丈,嗖嗖破开雨水,霍然间便已到了沈昊面前!
啊~~!
沈昊一声惨叫~!
爹!!
马车里忽然发出一个惶恐的稚嫩声音。
一只细嫩的小手从马车轿厢内伸出,拨开竹帘。
一个女孩从里面慌乱地探出头来。
雨仍急,没有半分要缓下来的意思,一道闪电在黑云间裂开。
雷声大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