生命的起点,释然生父
他们走了,放眼望去一片清净,再也没有逆耳之言。
尚书台的早朝一如既往,底下的臣子洋洋一片赞誉声。
苍祝发呆望着门庭秋深落叶,“长平侯在干什么?”
绞尽脑汁说着祥瑞美事的臣子们互相一眼,争先恐后开始说道。
“禀陛下。臣听闻长平侯与长公主……不是,是和他的妾游山玩水,一路北去,纵情声色,不亦乐乎。长平侯这回美人美景尽收。”
“臣听闻长公主……那个妾,出手豪放。赏定襄太守一百金置了一处府宅。更以千金为长平侯置马厩,买百匹马,养马育马。长平侯真是不愁吃穿,十分惬意。”
“臣听闻,每天在定襄,长平侯早起就遛马。有时和小君侯遛马,有时和他外甥遛马,大部分是和长公主……不是,他的妾遛马……总之逍遥快乐。”
“臣还听闻。有一回长平侯遛了两匹骏马,遇一宗亲,那宗亲不识人要扣他马。长平侯也不报名,只说马有主,乃煦阳长公主的马,将人吓得连连赔罪。长平侯仗着长公主招摇过市十分嚣张。”
不在朝堂的萧青,没逃过朝堂的眼睛。可是这么多眼睛,报上来的事都让苍祝提不起劲。他们走了,眼前清净了,清净到他不习惯。
“你们说,他就不能在旬安逍遥快活,招摇过市?非要把人都拐走。”
臣子如何答得出。
本来秋叶落尽时,苍祝还想再开个家宴。人走了,就觉得缺了什么,不是滋味。
飞雪漫天如浮毛飘动,北方的冬天来得早些。
还是如往常那样,一匹骏马兜兜转转,甩掉了跟在后面的人。随后辗转到驿站,一封信寄出,阵法和战车的图纸也同在其中。
从驿站归,北风已烈。
“没想到北方的风雪如此厉害。”苍婧拢着斗篷,头回经历北地冬霜,她已耐不住几分寒。
萧青放缓了弛马的速度,将他的斗篷张开,让她整个人藏在他斗篷里,“天气转冷,下次别陪我出来了。”
“我这是低估了风雪。想想北地驻营的将士,他们更不容易。”
“等到了风雪化尽,希望那里不会再有艰难了。”
二人一路缓行,到了府宅前,见有一老者身着锦服,手缩入袖,站在门前来回踱步,欲敲门又步止。
“这看起来不像是眼线,像富商。”苍婧在萧青的斗篷里张望着那人。
萧青驱马走近,“阁下何人?”
老者闻声而惊,转头相望,萧青双目一凝,面色有异。
“你还认识我。”老者道。
“这是谁?”苍婧抬头见萧青眉透紧锁。
“不认识。”萧青说罢下了马,张着斗篷护着苍婧入府。
身后那老者喊道,“青儿,我是你爹。”
苍婧愕然,更为愕然的是萧青。他的克制冷静一瞬间崩去,满目如火焚。
风呼啸而过,吹起一地残雪,吹得人寒透,萧青的心火却无尽蔓延。那个人怎么可能是他父亲。
“天冷,有什么事进去说吧。”苍婧牵着萧青入了府宅。
热茶缓缓煮着,倒了一盏又凉透,苍婧挑着茶叶,静静坐在萧青身边。
只听得那富商道,“你小时候在家的时候,我记得还这么小。” 他坐在席间比划着,一手到了他胸口。这么小的孩子,也不过四五岁。
苍婧手中的木勺一停,原来这富商便是买了萧青做奴的主人家。萧青在他家被打骂到忍不了了,才逃出来的。这样的人,竟称他是萧青的生父。
“我是你买来的奴,这么小的时候在田里放牛,不懂事放远了些,回去晚了些,遭了打。”萧青气沉着,心绷着。
富商姓郑,名郑寄。萧青依然记得他的名字,依然记得他从幼时开始的一次次煎熬。
他在郑寄口中的家里受尽毒打,日日放牛,食不果腹。郑寄的夫人和他儿子最爱欺凌他。萧青一直以为是他生而为奴无法改变的命运,如今想来,竟是因他是郑寄的儿子。
而这个所谓的父亲在萧青的记忆里从来都是冷眼旁观。他四处沾花惹草,带回的妾室奴婢不计其数。
他原以为幼时的事已经过了很久,忘记了,没想到还能如此清晰,清晰地叫他害怕。
郑寄尴尬一笑,难以说出半言。
苍婧挪了挪身子,问萧青,“需要我在这里吗?”
萧青无法做出回答,连一个摇头或者点头也吃不定。他想自己面对,但又难以那么坚强。
苍婧便道,“放心,我到外面,有事我就进来。”
她要走,萧青一拉她的小指, “外头冷。”
“没事,我带暖手炉。”苍婧起身拿了暖手炉离去。
门外程襄正探进脑袋。他还不知家里来了生人,看到了才未进。
苍婧直朝程襄走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