面具下的蛰伏
侯在圣泉宫,时而窥上几眼正事。城北军营的邓将军带来了军情,陈培言就侯在外殿听到了一些声响。
邓将军报,“伏耶在通往西域要塞处抓了我大平官员张子文。”
内殿传出短而平静地一问,“张子文死了?”
“伏耶把张子文扣下,还把韩邪大臣的女儿强行嫁给了张子文。 ”
圣泉宫中一时寂静,过后传出雷霆大怒,“别的单于都会杀了张子文,为什么伏耶不杀他。”
无人可以回答。陈培言看着邓将军灰头土脸地出来。
陈培言虽然不懂什么战事,但他可是清楚,苍祝宁愿听到单于伏耶杀了张子文。因为这样他就不用担心张子文会不会背叛他,也不用担心伏耶是个难对付的对手了。
后来苍祝十分失意地出了内殿。
陈培言上前宽慰,“陛下歇会儿吧,闭闭眼听听乐,就能想明白了。”
陈培言为苍祝奏乐,但心里在骂,就在骂一个字:贱。
在陈培言看来,苍祝的所有痛苦就在于他很贱。他既想要收拢内政,让朝堂皆是俯首听命之徒,又想要有贤臣猛将,奇思妙想。他既讨厌萧青这样的人,想把他的清高傲气抹灭,又希望萧青仍然是那个征战沙场,永远不败的大将军。
苍祝就是这样每日和自己斗,每天折磨着自己,让陈培言时常觉得黔驴技尽。谗言谄媚也是要靠脑袋想的,像苍祝这样的人,一会儿担心这个,一会儿担心那个,真是难伺候。
“马宴,传令下去。”苍祝在听乐拟了急令,陈培言就侯在身边一声不吭。他不敢看苍祝拟什么令。
马宴走后,苍祝给了陈培言一块令牌,“让你弟弟拿着令牌去驿站等蒙归。朔方的军营里总能见识不少,也许哪天真立了战功。”
“奴多谢陛下。”陈培言领了令牌告退,他猜到了,苍祝是让蒙归赶紧在朔方布兵,最好能从朔方攻入韩邪。
可陈培言还以为能得个城北军营的差,哪成想苍祝不给半分好,直接让他弟弟是去朔方,那不是去送死吗?
顶着一身半好的伤,陈培言急不可耐地出宫。
当令牌送出后,他就叮嘱弟弟陈广立,“见了蒙将军,就说你十岁,还小,人长得显老。你还得告诉他,你哥哥我在宫里弹琴,是陛下身边最讨喜的。但凡有点脸色,都知道要把你供起来。”
“好哥哥,我这能舒舒服服了。”陈广立掂着令牌,笑得憨傻。
陈培言看得心焦,“你记住了,如果蒙将军去打仗就跟着去,但得趁乱逃到一旁。好处拣着拿,丢命的事别做。”
陈广立察觉了不对劲,“这仗不好打?”
陈培言嗤鼻,“好打个屁,你自求多福。”
“这蒙将军不会打仗?比不上长平侯?”陈广立听着发虚。
“你个混账玩意儿,这仗是陛下在打。”
“那陛下还比不上长平侯?”
陈培言呵呵冷笑,“厨子不会做菜,让底下人上菜。拉倒吧。”
别人不知道,陈培言可清楚得很,苍祝根本憋不出什么布兵战术。他以前憋过三天,陈培言陪着看了三天,不过就是句再攻蛟城,直捣黄龙。
上头说不清道不明的事,底下人做了永远会挨板子,何况是打仗。苍祝不是厨子,非要做厨子,可他只想看好菜,说白了,就是要看个赢罢了。
“那……我若是死了呢?”陈广立害怕打仗送死,他一脸不情愿。
陈培言抽了他一耳瓜子,“命是你自个儿的,哥哥我只是给你条路,你的生死靠你自己的机灵劲。”
陈广立就这样被陈培言推出了旬安。
这一次出宫,陈培言走在路上都怕抬头看人,走路钻风,行若枯魂,到底是缺了件东西,怎么样都觉得自己不是个人。
因为不是人了,心也狠了,陈培言已经下了决心,如果陈广立死了的话,他就指望阿娘或者姐妹多生几个儿子。
等他妹妹入宫后,再靠着妹妹的手段,他们家还有机会出个当官当将的。反正像她们这种娼奴时不时会多出个没人要的种来。
陈培言这一路顺便去了趟他姐姐陈丽那儿的花楼。
花楼里莫不过男娼女盗,逢场作戏,在莺莺燕燕的花丛中路过,都是寻花问柳的男人,陈培言一路听着看着,浑身都憋着股气。他越来越觉得抬不起头来,那股气让他撑到了他妹妹陈妍面前。
陈妍听到哥哥来了,一如既往地奔来,“哥哥,我听你的话学好了舞,有什么好吃的给我?”她还像个孩子一样问他要好吃的。
陈培言一看她这样只知吃,气得一推她,“哥哥我对你寄予厚望,你却和姜苏儿一样只吃好吃懒睡,那有何用?”
陈妍没有哭,一个人爬起来缓缓地走过去。她看到了陈培言的面具,一扶陈培言的胳膊,“哥哥为什么戴面具?”
陈培言掐住陈妍的双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