痛心切骨,酒醉遇他
风起稍动,丰月宫内的细柳垂荡,清水鱼跃阵阵叮咛。
李温与苍婧四目相对,脸上挂着虚笑,心中都是崩成了一根紧紧的弦,至死的安静似要将它崩断了。
“萧如丝有喜了,哀家还真没有看错,你果真想学苍慧,”李温瞥了眼苍婧,嘴角挂着的笑忽地张烈,“你忘了,你是大平的公主,这世间无人爱你。”
世间无人爱她,这就是来自丰月宫的诅咒,每日每夜都在耳畔回荡。
“亦无人爱母后吧。”
蓦的,寂寥无声,李温身躯一晃,几分惊慌,“你再说一遍。”
“都说母后当年荣宠至极,其实是因为你的妹妹。”
李温勃然大怒,胸口堵着一口气,再不可安下,她顺手就拿出来挂在架上的刑鞭,朝苍婧的背上打去,一鞭又一鞭,愤恨不得,“你敢跟我提那个贱人。”
痛,至烈的痛深入骨髓,连带着陈年的旧疤也痛了,苍婧被丰月宫的宫人死死按着不得动弹,不得反抗。
她冷汗如雨,徒增龇牙咧嘴的丑态,“都说她待人宽厚,与人真心,与后宫女子不同,父皇极是宠爱。”
苍婧愈是提她,李温就愈是打得狠重,“她若待人宽厚,何以夺我夫君,她若与人真心,何以欺我骗我。你知道什么,就敢妄议。”
“只是觉得母后怎能忍许她人共宠,想必定是利用她吧。”
一朝厉色涣若无神,李温手中的刑鞭悬在当空,带着不屑与轻蔑道, “是啊,没用了,就杀了。”
苍婧双臂僵直,甚是失意,“怎么杀的。”
“一把火烧了干净,”李温大抵是忆起那日的畅快,舒心了许多。她以胜者的姿态走到苍婧眼前,看苍婧痛得干裂了唇,又不得反制,李温甚是喜欢看这样的弱态,便愈是笑得灿烂,拔了簪子抵在苍婧的咽喉,“你是不是想着和你那个奴如何燕侣莺俦,让萧家平步青云。他在哀家眼底,哀家可以让他和那个琴师一样。”
血流成河的雨夜再次闪现在苍婧脑海。萧青,萧青……她的心口痛得厉害了。
李温威严不变,苍婧握住簪子,反推了李温一把,李温没有意料,狠狠撞在了柱上。
李温一抬头,簪子已经对准了她的喉咙。雕刻着玉莲的簪子恨不得钻出她的血来。
李温没想过苍婧会反抗,便吼道,“你别忘了,哀家是大平的太后。”
“是母后忘了,现在的国主是你的儿子。你以为你还是当年的李美人,杀了人,会有人为你挨刀,帮你脱罪,会有容美人那样及时的替罪羊,”苍婧压着簪子,恨不得要把她撕碎,“母后若敢动我的人,我定会让母后追悔莫及。”
“哀家是太后,是陛下的母亲,你敢这么对我。”
数年以来,李温从来都是掌控别人的那一个,她是太后,是生养了当今国主的生母。
这些儿女都是要由着她的意愿,她想要谁臣服,谁就必须臣服。苍婧是头一回反抗了她,李温不容这个失败,她想要反制回去。她没有料到苍婧的力气很大,就算割破了手也不肯放。
“即使你是太皇太后,你也无法主宰任何人!”
“苍婧你是个狼子,是养不熟的孽兽。哀家有了权势,就可以主宰任何人,哀家是你的母亲,更可以主宰你的人生。你就算嘴硬,也始终无法逃出哀家的掌心。”
李温心火沸腾,苍婧从来都要忤逆她,自小就是与她作对。
一个孩子凭什么来决定自己的意志,李温只能用更为强硬的手段来获取苍婧的屈服。如斯多年,李温从来高高在上。
李温也从来不知,一次屈服就是一次积怨。
苍婧多年的积怨犹如重山倾倒,李温同感不是被苍婧压制,是这些积恨在朝她涌来。
可这些都是苍婧该受的,而不该是她。
“母后凭什么认为,我要对你言听计从,让你得偿所愿。”
苍婧早已漠视她所有的威严,一拂手把簪子插入了柱子。一个太后所有的威严,在一个公主离去后荡然无存。
李温好像看到了皇陵,那里葬着她的夫君,她夫君身侧葬着她的妹妹。他死都要和她葬在一起,就算她已化作灰烬,他也要在地下和她相依。
“你这个贱人。”李温气得浑身发抖。
没有人知道,金碧辉煌的宫里藏着多少失落,住在里面的人,从里面出来的人,皆是如此。
世人常道清醒于世,也许还不如程时酒醉三巡。府内笙歌鼎沸,姬妾成舞,这花前月下正是难得美景。
程时晃着手中药盒,对着姬妾炫耀,“这可是好玩意儿,世间我一人独享!”
他伴酒吞了三颗。忽见冷衣女子于阡陌走来,程时起身酒气满面,衣衫不整,口中尚喊,“美人万千,不及卿之一顾,”他浑浑噩噩,不知今夕是何。擦身而过时,他却问,“痛吗?”
痛,当然痛,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