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四章 点亮新星

丰德楼前。

秋风鼓荡。

朦胧的灯笼火光打在湖帮话事人猪婆龙那歪嘴厚唇的面庞上，衬出难以言表的狰狞来。

周遭火把耀目的光芒更是将这人的五短身材，于一侧土墙上，映衬出更加可怖的高大身影。

而猪婆龙身后那一大群马仔，就更像是一头头择人而噬的小妖，个个呲牙咧嘴，发出低沉嘶吼。

这人高举双臂一抖，就恶狠狠地冲对头叫骂道：“大龅牙！你个全家死绝的。城南那片油水那么多，都不够你捞吗？居然敢趁我不注意，捞到城北来了？”

“入娘贼的！猪婆龙。别以为我不知道你在打什么主意？你敢染指城西，我又为何不能捞过界？”两个大门牙别提有多招摇的瘦高个，更不甘示弱的直嚷嚷起来。

大龅牙身后拿着刀斧、撬棒的马仔也牛烘烘地大声附和着，颇有只需老大发话，就一拥而上的架势。

“你个龅牙仔！真爱说笑。城西洛帮话事人大眼牛，前几天和青楼粉头被斩成一块一块！现在他的手足一盘散沙，群龙无首，我凭啥不能去吃下城西？”

“做人做事，得有规有矩。我们是蒋爷罩着的！蒋爷都还没放话，你个猪婆龙便想先吞下城西？你这是找死！”大龅牙唾了口浓痰，再次骂骂咧咧的。

郑择便在这种情势下，跟随杨乐转到大龅牙这伙巴蜀出身之人后头，他又听对面的猪婆龙很是不屑地叨叨着，难免为之感到腻歪，心想着这两帮人究竟是真打还是假的啊……

“嘁！老蒋昨儿已经去郡城述职了。另外两个姓晁的和姓柯的捕头，根本不成气候！城西现在就是无主之地，没脑子的，才会还总想讲个屁规矩。”

杨乐乘机用臂膀撞了下郑择，好笑地低声评价道：“听听湖帮这傻蛋都在说些什么？这么跳，他马上就要倒大霉喽！”

“啊？”郑择有些不明所以地眨眨眼，望向杨乐，他当然清楚，湖帮这话事人猪婆龙，确实是太过嚣张了……

但德阳原总捕头突然高升，另外两个年青捕头又暂时没法接住这重担，也无怪乎人家想出头做大！

郑择不明白的是，到底谁有能耐收拾得了湖帮这群人？

肯定不会是他现在所在的蜀帮这些人。

他感觉双方要打起来，最多只可能是两败俱伤……

而且就蜀帮话事人大龅牙这做派，还不一定舍得动真格！

杨乐咧咧嘴，示意郑择看向丰德楼二层。

郑择当下顺着指引望了过去，他就见那同样被照得透亮的面街窗台内，正有两个人立在那儿，低头朝这东大街打望。

这两人一高壮、一矮胖，高壮的显得较为年青俊朗，矮胖的则又老又黑满脸横肉。

他们远远看去，虽只着粗糙的便服，身上却令郑择感受到难掩的肃杀之气。

郑择不禁心头一动，晓得了这两人是官面上的人，尤其是那个年青俊朗，他仿佛有点印象……

应该就是传言中，那个叫柯良的捕头！

“认得他吧？”杨乐又在耳边低声发问。

郑择没有回应，只静静地观察着酒楼二层的动向。

杨乐见此，又提醒道：“咱们这些在底层混的，怎么拼怎么杀都好。非到万不得已之刻，切勿与官面上的人硬杠！”

郑择当下轻“嗯”一声，表示明白。

恰于这节骨眼，他望见柯良居然顺手一拍，把那老胖捕快捧着的茶杯，就势拍飞出来。

这茶杯凭空划出道银亮的弧线，正巧就猛地砸到了猪婆龙的额头上，把这人砸出个脑袋开花，浓血猝然喷涌而出。

“哎呀喂！嘶！哪个混账砸我……”

同时，郑择听到那老胖捕快夸张的叫嚷道：“哇！头。你要扔杯子也先提醒我一声嘛？这突然的！”

“嘿！这可不是我砸的。”见猪婆龙一大半脸沾满血污，恨恨瞪眼过来，大龅牙忙争辩起来。

猪婆龙又哪会信，手中撬棒一扬，怪吼道：“除了你个混账大龅牙，谁有这胆子？弟兄们！劈他……”

伴随这一声令下，两班人马就如同两股洪流，登时爆出阵阵轰鸣，相互向中间冲击，碰撞在了一起。

棍棒呼呼挥舞。

刀斧闪着寒光劈砍而下。

一时间，两班人马谁都占不了便宜，是挨着即伤，劈着见血，陷入了混战。

如此情势下，杨乐可没功夫再提醒郑择，他已先行领着另外四名老乡，似恶虎扑入羊群般，于两班人马当中左冲右突。

“哎呀！”

“哇啊！”

此起彼伏的惨叫声里，郑择发现，杨乐几乎是一拳便撂倒一个。

而老乡们虽多有不如，却也总能准确地揪着湖帮的人一通打。

其他蜀帮的人也差不多这样，那明显都是逮着腰间扎了汗巾的家伙下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