276:世事如棋,落子无悔
……
温暖潮湿的海风拂过,掀起阵阵咸味,挤进了船上的小屋。
上官小仙坐在一张铺着软毯的矮榻上,轻抚着一旁熟睡的冶儿,饶有兴致地问:“你觉得你手底下的那些人谁会最先忍不住?”
李暮蝉立在船头,迎着风浪,任凭海船起伏摇晃,始终纹丝不动。
闻言,他脑海中不禁闪过一张绝美的清秀面庞,那是一个少女,眼中仿佛藏着江南的烟雨,柔美凄楚,很是动人。
“慕容秋荻。”
说出这个名字的还是上官小仙。
她轻轻地笑,轻轻地说。
当初在金陵湖心亭初见此女,上官小仙便已看出对方眼中那惊天的野望。即便慕容秋荻掩饰的再好,藏的再深,但同样都是女人,且一个堪堪成长的少女,如何比得过她这等不世枭雄,终究差的太远。
李暮蝉在时,此女或能安分守己,按耐野心,但如今江湖两大势力的魁首尽皆远走海外,这人岂会错失大好良机。
而且神剑山庄还在啊。
当初慕容秋荻赌上慕容家的一切,就是为了覆灭谢氏一族,杀了谢晓峰。可天下盟席卷江湖之后,神剑山庄还好端端的存在着。
上官小仙眨了眨自己那双能洞穿世情的眼眸,道:“你是想要借此机会将天下盟怀有异心之人悉数拔除?”
李暮蝉轻叹了一声,“是。”
上官小仙狡黠笑道:“你也不相信金老七?”
“非是不信,而是考验,”李暮蝉站着,阳光照下,微风拂过,给他的脸上带来一点点酥痒的感觉,“这将是对所有人的一场考验。”
顿了顿,他又道:“就凭我临别时对金老七说的那番话,他若没有异心也就罢了,自可荣华富贵享之不尽,稳坐一把交椅。可他若是怀有异心,那么与他联手合伙的人会怎么想?他们会想这个人到底是不是李暮蝉的心腹?还是李暮蝉故意布下的陷阱?彼此猜忌。”
上官小仙好奇问道:“那剩下的几個呢?”
李暮蝉闭着眼睛,一面感受着风向,一面慢悠悠地道:“至于谢龙腾和龙小云,这二人和咱们相比,输的只是武功,心机城府一个不差。所以我也懒得临走前给他们下套子,都是聪明人,我希望他们不要干蠢事。至于秋水清,这是个好人,也是自己人,甚至可能是朋友。”
上官小仙感叹一声,“飞鸟尽,良弓藏;狡兔死,走狗烹。”
李暮蝉同样回以轻叹:“不对。我从未将他们视作手下,我甚至从不在乎他们对我是否忠心。毕竟这些人都是英杰奇才,胸怀雄心大志,加上天下盟正值如日中天,这些人的野心势必节节攀升,私底下有动作也无可厚非,但我唯独在意他们是否对天下盟忠心。”
上官小仙听的一怔,问:“忠于你和忠于天下盟有什么不一样么?”
李暮蝉睁开了眼睛,轻声道:“很不一样。忠于我,天下盟或许只能存在个十年二十年;但忠于天下盟,亦如那青龙会和魔教,便能长存于世。更重要的是,这座江湖需要改变。如今青龙已屠,魔教已灭,我更希望江湖能平静安宁,多侠义之剑,多饮酒高歌的豪杰,而非争权夺势,血腥厮杀。”
“所以,”李暮蝉语气一住,幽幽地道,“正如我先前所言,这是一场考验,谁若与我背道而驰,死。”
上官小仙瞧着屋外的那道背影,美眸中闪过片刻失神,仿佛感受到了一股无法言喻,笔墨难表的超然气魄、无形气机,然后她眯眼微笑道:“我不管。”
听到这三个字,李暮蝉很是无奈。
这几个月以来,他二人去过很多地方,包括了罗浮山,还有天山、巴山,以及西方星宿海,连同魔教旧地,再有还探寻过诸多隐秘世家。
其中就有这一代的“巴山剑客”顾道人。
还有诸如密宗黄教、南海剑派等一些未曾卷入此次江湖浩劫的势力。
二人易容化名之后,一面游山玩水,一面登门切磋,遇见过不少深藏不露的高手。
譬如他们曾在关中秦岭之上遇到一位隐居山林的年轻人。
此人形如野人,久居山巅,终年观摩长空之上的各种飞禽,看千变万化,得其搏杀之势,自悟一门绝学,甚是不同凡响。
上官小仙就曾断言此人倘若能耐得住性子,再打磨十年,必是天下一等一的高手,他日甚至有资格跻身绝顶。
还有那南海之畔,有中年剑客拔剑斩浪,日夜挥剑数万次,从不更改,剑气轻灵,剑势缥缈,犹为不凡。
……
太多了。
天下能人异士多如过江之鲫,有人倒下,亦会有人崛起,即便是李暮蝉和上官小仙也未必能识遍当世英杰,看尽江湖高手。
而这一圈走下来,许是二人的感情越来越深,上官小仙每有什么心思,便总会抛出这么一句。
“不管什么?”李暮蝉问。