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8章 绵雨

“滕似叶，记得洗手！”徐莫年叫了起来。

我转眼看去，阳光在这时仿佛发出了银铃般的声音。

我朝着门口慢慢地踱过去，探头过去，正好看见外婆将面前的那碗鸡蛋羹端在手里，笑眯眯地看着我：“诶，今天给你蒸了鸡蛋羹，你昨天不是还嚷着要吃吗？这个下饭。”

说着就走进了旁边的房间，将手上的鸡蛋羹放在了那张看起来老旧的方桌子上面。

我又回到厨房，想要看看还有其他什么东西可以吃，却正好看见了面前的幺舅从灶里拿出了一个蛋。

“咦，这是什么哦？”我没忍住询问出声。幺舅面上有些局促，细细的皱纹堆积在了他古铜色的脸上，可是他并没有说话，反而是扭头让表姐去叫外公吃饭。

外公的身体越来越不好了，山城的天气也越来越变化多端，就这么一会儿，刚才的阳光突然间仿佛从未出现过一样，外婆倚在门口看了一眼天：“咦，这怕是要下雨哦。”

天空变得低矮，因为四周都被挡住的缘故，看不清楚周围的天气状况，只是感觉到了压抑，这时还只是初春，一旦下雨就变得极其寒冷。

外公在表姐的搀扶下走过来，神情仍旧冷静庄重，仿佛病痛并没有给他带来任何不适，看起来仍旧是气定神闲，有着文人风骨。

幺舅将鸡蛋从外公的头滚到脚，滚了三次，这才缓缓地将外面那层颜色奇怪的皮剥开，这时候我才终于恍然大悟，这是烧蛋，我没忍住撇了撇嘴，我说怎么这么奇怪嘛！

我靠在角落里，看着外公缓缓地坐下，这是动作迟缓，和刚才走路的利落之间的差异太过大了，这时我才终于察觉到了外公身体的不好。

可是我不能说话，除了刚才问幺舅的那句话之外，似乎说什么都不太合适，然后我和表姐就被叫走了，让我们去摆碗筷。

眼睛的余光扫过那个奇怪的蛋，里面的形状却看不清楚，只是看到有颜色深一点的点，覆盖在上面，嘿！还有鼻子有眼的。

外面终于下起了酝酿已久的雨，最开始淅淅沥沥的雨水渐渐地变大，最后由屋檐产生出一阵噪音，莫名听得人心里一阵压抑。

“这雨应该下不了多久吧？”

吃过饭，表姐和我站在屋檐下刚好挡住雨的石阶上面。

这雨下得确实很奇怪，我也满心认为它不久就会停下来，可是它偏不遂人愿，在一阵小雨之后，接踵而至的雨点如黄豆般大颗，将屋外的那棵黄桷树上的叶子打得零零落落，看起来颇有些凄惨。

外面因为下雨，天地之间的所有凉气仿佛都在一瞬间聚集到了雨里面，慢慢地浸透了人的骨头，一丝丝凉意，如蛇般往骨缝里钻。

下午半天，仍旧如往常一般没有见到外公的身影，因为今天天气实在太差了，于是我和表姐缩在厨房里烤火，隐隐约约能够听到外公的咳嗽声音从最尽头的那间黑暗的房间里面传出来，那天下午我没看见我妈妈，好像她和幺舅都被叫到外公房里说话去了，咳嗽的声音间歇地传出来，我看到外婆迈着缓慢的步伐走到厨房里来，枯槁的纤细手腕时不时抬起。

“咦，外婆，你怎么了？”我疑惑地看向正走过来的外婆。

“没怎么，”外婆嘴角扯出一抹慈祥的笑来，“就是年纪大了，这眼睛啊，老看不清楚东西，就揉了揉。”

我看到她布满皱纹的脸上那双浑浊的眼睛周围，确实有些红，只好轻轻地“哦”了一声。

外婆朝四周看过去，轻轻地“咦”了一声，这才转头看向我：“莫年呢？”

我也很疑惑，刚才明明还和我在一起来着，我摇了摇头：“不知道，刚才还在这里来着。”

“她肯定看电视去了，你去楼上叫她下来，我有事找她。一天到晚都在看电视。”外婆的声音里面掺杂着怒气。

于是我连忙去找表姐去了。

“你外公也是，之前叫他少抽烟少抽烟，现在倒好……”

后面的话随着我步伐的远离变得不太清楚，但是我却并没有找到表姐。我连忙下楼去找表姐，可是并没有见到她，心里想着外婆的嘱托，叫表姐应该是有什么事情的吧，可是……我感觉越来越慌，心里的烦躁如杂草般生长，我觉得就这一会儿时间，应该不至于去到太远的地方才对。

可是我找遍了所有角落，仍旧没有发现她的踪迹，心里越来越着急，不知道究竟该怎么办才好，我不知道下一步应该干什么，就这么站在了庭院里面，看着面前那株茉莉花丛郁郁葱葱的叶子出神，有酸涩的感觉越发明显地涌上鼻头，酸得我心里一颤，眼眶一热，竟不知道为什么想要哭。

我还是打算去给外婆说一下，可是眼泪止不住地流下来，眼前模糊一片，没有看见外婆的脸色是如何的，准确来说，我也不敢去面对她带着怒气的脸颊。

“你这哭什么？没找到就没找到……”外婆停顿了一瞬间，似乎还想要说什么，却不知道为什么竟然并没有说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