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89章 真相(2)
风萧萧,黄土坟堆孤耸,十余人围坐,鸦雀无声。
这声恨意直透苍穹,无限悲壮。
“只有我活下来,我知道顾成峰根本不是什么英雄,分明他贪功冒进,害死了数千兄弟。”赵平阳红着眸子,眼底闪烁着熊熊怒火,“最可恨便是危急时刻,他居然拉身边的人挡刀。”
说完,仰首大笑,眼泪却从眼角飙飞出来,“这样的人成了英雄,被尊为万人敬仰的忠武将军,哈哈哈——可笑!可悲!”
替天下人耻笑,为枉死的将士悲悯。
笑声停下,眼中划过一道阴狠暗光,“顾成峰该死,李何更该死,要不是他为了抢军功提前出动,引起海盗警戒,不至于招致全军覆没。”
陆安然总算明白,为什么赵平阳一而再的针对顾家,在他看来,顾成峰死了,但顾家的人享受了封荫,等同于同罪。
云起疑问道:“可我听说,有顾成峰出其不意攻克海盗老巢,才使得海战提前结束。”这也是顾成峰功绩最高的原因。
赵平阳竭力忍耐满腔愤怒,“真正的功臣是安参将,他学识渊博,智勇双全,因而顾成峰一直明里暗里打压他。当时安参将发现不对,请求顾成峰带人绕道,顾成峰刚愎自用,根本不听。”
“之后海盗打过来,顾成峰胡乱指挥,被对方步步紧逼,危急时刻,安参将带了三十多个水性好的人闯出去,从海底潜伏过去,趁机毁了海盗驻扎地,才等到孙老将军的援军到来,将海盗一网打尽。”
但他们一群人都壮烈牺牲。
赵平阳单手盖住眼帘,把阳光摒弃在洞门外,沉郁道:“我人微言轻,连身份尚且不能自证,如何向世人道出真相。彼时皇帝早就颁下封赏圣旨,已成定局,我自知讨不了公道,而且人都死了,公道又如何。”
这是赵平阳的妥协,在茫然无措中只能接受现实的无奈。
祁尚不能言语,云起只好自己问道:“后来又发生了什么?你怎么出现在王都?”
赵平阳吸一口气,把手拿下来,掩盖了悲愤之后的脸又变得无比冷漠,“你们这样的人,一辈子也见不到有人因为看不起病,眼睁睁看着自己在病痛中,一日又一日熬着等死。”
“我只想帮他们拿回自己该得的银两,是他们的儿子、兄弟、丈夫、父亲用死亡换来的钱,凭什么要被糟蹋。”
“地方官府不行,我就上王都告状。所幸我有个兄弟叫王守仁,他是王都人,所以我拿了他的路引和身份牌。”
王守仁也是父母双亡,不过有个兄长,之前两兄弟相依为命,后兄长娶妻,嫂嫂不待见他,一气之下去了军中,打算混出点人样再回去。
陆安然猜测道:“你去了京兆府?”
赵平阳沉默了一会儿,道:“我来了王都才知道,王都遍地贵胄,人和人的关系更加紧密复杂,我一个没门没路的人能怎么办?好不容易花钱请人写了状纸,学着戏文里说的那样击鼓鸣冤,却连京兆府尹一面也见不着,只来了一个下面的主薄,不等我递上状纸,先被打了一身伤。”
王都待的越久,赵平阳越感觉身为平民穷人的无力,上告无门,有冤无处说,要说回去,他无脸面对那一张张殷殷期盼的脸庞。
思来想去,他想到一个办法,“我找到顾家,威胁他们若不帮我上告朝廷,我就把顾成峰那点事说出去。”
一个莫名其妙冒出来的人,顾家根本不当回事。
“我只有这条路,本打算挟持顾成峰的妹妹谈条件,中间出了岔子,反惹来杀身之祸。”
“王守仁的身份不能再用,我藏身青楼打杂,无意中碰到一个外地商人坠河死了,我趁黑摸走了他的身份牌。”
于是,他成了邹太耀。
“半年前,徐仲寿的儿子当街打人,很是嚣张跋扈,根本不把平民当人。”赵平阳神色阴郁,布满风霜的脸苍厉如日暮。
“军中分为三种人,靠着祖上庇荫升职上去,来军中镀金好为回去后封官的权贵子弟;
第二种朝中拜好门路,有介绍信,等于上头有人罩着的;
第三种就是平头百姓,这个层次的人即使做了再大贡献,功劳都归前两种人,他们冲在第一线,杀最多的敌人,流最多的血,但是这辈子升到头也不过一个千夫长,永远不会真正的出人头地。”
徐仲寿,薛有庆,蒋墙三人就是前二类,在军中横行霸道,面对敌人贪生怕死,最后把别人的军功毫无廉耻的强按在自己身上,心安理得享受本该属于他人的荣耀。
赵平阳冷嗤道:“当初徐仲寿在军营里耀武扬威,没想到他儿子更变本加厉。”
云起心口忽的一跳:“所以你杀了他?”
赵平阳抬眸看了他一眼,眼底毫无波澜,像融入浓稠的黑夜,里面一片荒芜,死气沉沉,只会把人卷入那深深的黑暗绝望当中。
“我来王都一次,不是为我一人一张嘴,看看我身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