长生之苦(三)
洞,这一次,他们破了师父在洞中留下的阵法。
在寨中休养的巫祖原本在和那都说话,却突然察觉到什么,望向窗外。
他的目光平静悠远,像是目送一位老友远去。
他望着远山,想起年少时在后山遇到过的怪老头,老头问他他有什么愿望,他看着老头垂到脚面的花白胡须说:“我想像你一样长生。”
老头慈爱地看着他,“孩子,长生都是有代价的,你能承受得了它的代价吗?”
年少的他无所畏惧,“我不怕,只要能长生,我什么也不怕。”
老头摸了摸他的头,“愿你来日记起今日,不要怪我。”
事到如今,若是有人问他,他怨吗?
他会笑着摇摇头。
长生也罢,死亡也罢,都是他自己的选择。
三日后,巫祖故去,整个壶山寨十里缟素。
灵鉴和宋辞澜终于到了离开壶山寨的时候,他们走出屋子的时候,梁紫葳和梁络石兄妹俩正在院中。
灵鉴微微点头,这是告别萍水相逢之人的礼节。
梁紫葳心中隐隐失落,却不知这失落从何而来。
灵鉴到底没忍住,路过两人时说道:“你们兄妹修成人形不易,人心难测,即便是你们的师父对你们也有不少隐瞒,若是厌倦了人心,还是回山林之中吧。”
“你能看出我们的原形?”梁络石一脸惊讶。
他和姐姐修炼成人形已经二十多年,如今姐姐有法器雾伞,虽先天魂魄有缺但也不会再露出破绽,却不知道灵鉴是怎么看出他们的真身的。
灵鉴没有解释,她转身和宋辞澜低语几句,宋辞澜背过身去,再转身过来时将一块玉石递到灵鉴手中。
“这玉能助你将雾伞炼入魂魄之中,往后若是遇到比你能打的,也不用担心雾伞被夺走,魂魄不稳。”
梁紫葳接过那块玉石,问:“为什么?”
灵鉴低声道:“也许是因为缘分吧。”
梁络石越发看不懂此人,“你这人真是奇奇怪怪,忽冷忽热,让人摸不着头脑。”
灵鉴的目光穿过梁络石回到很久之前,她明明在笑,笑意之下确是散不去的悲伤。
石华石晔原本是历石山里两只孪生的梁渠,他们天生神力却不懂天地法则,偷偷跑到人间,引发人间战乱之灾。
灵鉴奉命去收服他们,可真抓住了却心生不忍,他们无人教导,不知道自己身上所带的诅咒会给人间带来什么,于是一时心软便将二人放归历石山,又在历石山设下禁制,不许二人出去。
石晔坐不住,总是试图突破禁制。
灵鉴偶尔得空会去见他们,石华贪吃,她便给她带去天界的珍馐,石晔好动,她便一次次地将他打服。
等到两人终于学会控制自己的力量,灵鉴便将他们带去天界受教,原本按照天规,应当将石晔送往东荒山、石华送往玉山,可这两姐弟却不愿分离,两人在玉山山下嚎啕大哭,引得过往神仙无不注目,最后还是西王母出面,将石晔也带上了玉山。
多年后,几人在军中重逢,那时姐弟俩已经通晓世事,三人一起喝酒,石晔说灵鉴:“你可真是个怪人,我当初以为你要将我们姐弟困死在历石山,一直想杀了你,却没想到你竟是一早就打好了主意,想让我们做天兵。”
石华在一旁偷笑,引得石晔埋怨,“还有你,当初就知道吃吃吃,每次见我被她打都在一旁旁观!”
“你好意思说我,我说过你打不过她了,让你别逞强,你非要一次次挑衅!”
“我还不是为了你,若不是我总试图突破禁制引她来历石山,你只能在山里啃树叶,哪有那么多好吃的喂你!”
姐弟俩闹作一团,灵鉴也不劝架,她高高举起酒壶,琼浆入喉,喝得畅快淋漓。
过往如风消散,灵鉴站在细雨中,不悲不喜道:“我本就是怪人一个。”
梁络石拱手行礼,“我虽看不懂你到底是什么人,但知道你没有恶意,所以多谢你。”
灵鉴忍了忍,还是拍了拍他的肩膀,她眼中明明有千言万语,却什么都没有说。
“走吧。”灵鉴对宋辞澜说道。
梁紫葳见她这次真的要离开,问道:“我能知道你的名字吗?我是说你的真名?”
灵鉴没有回头,“若是我们有缘再见,我会告诉你的。”
宋辞澜落后灵鉴几步,觉得她此刻的背影似曾相识。
像极了山神祭的那夜,她一个人走出祠堂,落寞地行走在月色下。
可比起那时,她脚下的步伐却又多了些坚定。
她比谁都更明白自己要去往何方,同样的,她也不会为谁停下脚步。
也罢,就这样跟着她吧。
哪怕只是看到她的背影,对他而言,也足够了。
可灵鉴偏偏在此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