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63章 老金

庆州的许宅不算大，肖平一家住着。

怀安来了后，肖平就想要腾出主屋给东家住，被怀安拒绝了，他不讲究，随意住了空置的厢房。

怀安白袍的背上被污水打湿一片，奔跑中又湿了下摆，让侍女打了热水来以沐桶入浴。

卓修璟抱着手靠墙，隔了屏风问：“你手上的伤怎么来的？”

怀安说：“这宅子住着不怎么方便，肖叔帮我看了个小院，明日陪我去看看吧。”

卓修璟盯着屏风上方腾起的水雾，知道他不想讲，见他之前的满腹疑问也不再重要。笑了笑，说：“你是要在庆州安个咱俩的家？”

“也不是不行。”怀安答。

卓修璟说：“我穷得很，可没嫁妆。”

怀安起身穿衣，说：“你早就给了，千金不换。”

等侍女换了水，卓修璟也洗了出来，桌上多了许多酒菜。

银色小壶在怀安手里向卓修璟亮了一下，他说：“桑落酒，我们饮几杯？”

卓修璟只穿着里衣，依然是白色。怀安的外衫披在他肩头有些小，半耷拉着。他坐下说：“我还想与你说说话，几杯下去，怕你又睡着了。”

怀安自顾倒了酒，说：“听说，两年前你被革职，是因为在宫中醉酒闹事为二皇子打抱不平？你不像这样的人。”

两人碰杯喝了，卓修璟挑着菜，说：“二皇子在宫中轻薄楚皇后，呵，他更不是那样的人。借酒闹事，无职一身轻，正好满世界寻个没良心的人。”

怀安修长的手指抹掉嘴角的残酒，桃眼含波，说：“你怎么知道那个没良心的人是不是也在寻你？何况，不止为此吧？”

卓修璟笑了笑：“我的心肝还是这么聪明，”夹了一块盐菜肉放杜怀安碗里，“二皇子入宫见钟贵妃，却在坤宁宫被亲军抓了，理由是他意图对韦皇后行不轨之事。”

他冷笑一声，接着道：“百官皆知他一心念着亡妻，深情不及，又怎么会如此行事？他被关入宗人府，没多久就离奇死在里边。黔北交给了楚绚的三叔楚长晋，此人是楚泊然的庶子。楚皇后一直对我颇为不满，京城大战之前她就曾挑拨皇上，暗指我有不臣之心，当时皇上要用我，自然不会发作，危机一除立刻削了我手中的兵权。我若不走，下一个死的就是我了。”

怀安眉眼间起了些许狠态，沉默少顷问：“现在谁是御林军统领？”

他入禅音山时悃城大战的消息还没有传到宜州，后来的一切，包括通辑关启烨和关止因的事，都是出来后才打听的。

“还记得大闹姿姿灵堂的乔家二郎吗？”卓修璟问。

“乔俊昊？”怀安吃惊，这人挑起吃醋风波害死了关顾允和裴映，传奇皇子的风流故事流传得久，至今还有茶楼以此为话本说书，“你不是说过，他是个不学无术的庸才吗？”

卓修璟重新满酒自饮，说：“皇上早已不是当初一心为国为民的太子，对谁都不信任，整日盯着手中几分皇权折腾，坤王的党羽清除干净与否还不定，如今又满是楚家的天下了。”

卓修璟心里的信念是一点一点崩塌的，关顾之登基后调整了律法，改了税制，清除了与坤王为首的官员，却没有一件事 是为了百姓！

怀安吃了几口菜，搁了筷，说：“皇上怎么也信了佛？还请了新国师。”

卓修璟见怀安搁筷，咂舌道：“这么瘦，多吃些！”将筷子重新塞入怀安手里，又往他碗中夹了些肉食，“我离开悃京后国师才入的宫，我没见过他。他入宫以后皇上就大兴土木在宫中建了座神殿，捉妖师这个行业逐渐多起来，说是他有渡化妖物的本领，全国好些地方也建了虎神庙。”

两人的头发都披散着，卓修璟的白发被琉璃盏映得明显，怀安伸手抚在银色发丝上，他这几年的苦，不言而喻。

屋外雨大起来，落在瓦片上噼啪乱响。卓修璟拉下这只手，抚弄着已经愈合成粉红长线的伤痕，抬到唇边轻柔吻了上去。

怀安不胜酒力，脸上泛红，看他的眼神有些迷离，撑着削瘦的下巴问：“红豆怎么戴到了手上？”

卓修璟一笑，爱惜的揉了揉杜怀安的头：“内子的针线活实在不怎么样，任二哥哥手巧也实在是补不好那个红色的枕头，只好把这勾人的心串在手上，日日入相思。”

怀安吃惊的望向他，有些口干舌燥，抿了抿唇，说：“我们，有一夜，是否……”

卓修璟突然吻了上来，亲得猛烈狂野，唇齿相碰，令怀安无处可逃，他也不想逃。

身体飘忽，意识也飘忽，怀安不知道自己的手怎么攀上卓修璟的后背，桑落酒的甘醇更加浓厚的融在两人口中。

“我好爱你。”卓修璟夹杂着喘息呢喃。

“嗯。”怀安的唇被堵上，喉咙含糊应声。

“不要再消失！”卓修璟似霸道又似哀求的命令。

“再也不会。”怀安应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