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61章 魔怔
草色入帘,满室皆青。
关止因睁开眼时,凊儿就欢叫着:“成了,他活了!”
“说的什么话?有我在呢!”凊儿的额头又被苦无渡戳了一下。
背上的痛疼令关止因皱紧了眉头,密汗细布额颈。
伤口已经被包扎了,白色的棉布在胸前打了一个难看的死结。他咧嘴“嘶”了一声,说:“大师,你就不能来点术法给我疗伤吗?包的啥药?凉飕飕的。”
苦无渡洒着不知名的小果子喂火雀,说:“还用术法?你是想这生死一趟白跑?山里的动物受了外伤就会找仙鹤草,你这抓伤用这个正好。”
凊儿盯着他半晌,说:“公子就是公子,还回真身更好看。”
关止因左手心也痛,抬起手瞅了一眼,这手伤定是凊儿包的,给他绑了个双耳蝴蝶结。他想笑一笑回应她,却又被痛感包围着笑不出来,抿唇缓了一下问:“我现在可以下山了吗?”
苦无渡回身望他,说:“抓伤你的可是上古神兽,不养一养?”
关止因说:“不了,仙鹤草人界药店都有,在哪养都一样,也不知人界现在什么光景?”
苦无渡无奈叹息:“瞧你这模样,真是一刻也留不住!想去就去吧。但这里经历的各般事情万不可透露半分。切记!”
火雀们扑腾着红翅涌了过来,围着木榻叽叽喳喳叫个不停。
一只圆胖的小雀踩到关止因腿上,他认出来这是鬼界中为带头为他引路的那一只,指尖轻抚它的脑袋,小雀又偏着头闭起眼享受。
她已殒命,世上再无关止因!
屋檐下滴着水珠,掉到水泊里溅着涟漪,寒霜布满墙沿,石阶湿冷,缝隙里的青苔在寒风中萧萧瑟瑟。
深秋的漠涸多是缠绵的细雨,像个多愁的女子,总是泪眼婆娑。
卓显渡满脸胡茬,蹙眉怒目,不发一言。
卓无焕盯着手中的信也是愁眉不展。他随父亲上了两年战场,稚气尽退,多了少年将军的沉稳。
卓无焕把信塞回信封,说:“妹妹年幼离开父母,又在皇后身边养了三年,与她亲近也在所难免,等她大些,自然能明白爹娘的难处。爹,你也别太往心里去。”
卓显渡鼻息略重,没有答儿子的话。
忧儿六岁随祖母入宫赏戏,被楚皇后相中收做义女,做了皇宫中唯一的公主。看着是喜事一桩,实则成了牵制卓氏的质子。
这几年卓无忧对父母怨恨日渐深沉,卓显渡携妻子两度入京述职,女儿都见了不到半日就吵着要回皇宫。卓呈德在悃京一战受伤后不到三个月就伤情恶化离世。卓家上下,她就只与祖母还能亲近。为着这一丝联系,卓老夫人也拒绝了与儿女们一同到漠涸的请求,独自留守南郊别院,守着老侯爷的那缕幽魂。
李老四带着一队兵,满身污泥,拎了个五花大绑的糙汉进来,伸脚踹在他的膝弯,糙汉砰然跪地。若不是后领被李老四提溜着,非得摔个狗啃泥。
李老四禀报说:“将军,在野马谷前边的林子里发现的,可惜只找回来两车。”
悃京的军粮供应一年比一年少,来得还零零碎碎,入秋后的这一批才二十几车,还没运到榕城就被南蛮军给劫了。漠涸沿线绵长,五城设了守备军,但不可能做到边线全面封锁,总是会有山野之路通往两边,时常有人偷偷过境。南蛮军伪装埋伏,劫了粮车就分散了往深山密林里去,追起来很是不易。
卓修璟一直斜靠在椅子上,前年离京时他想过办法,但未能带走卓无忧,看着父子俩看信惆怅,他只是默默的抚着扳指。
李老四是他的亲兵,见逮了人来,他才睨了一眼跪地的蛮人,哑声问:“你们是呼延赫还是仡劳果的部队?”
南蛮受地理环境影响,很难建立真正的国度,如今两大部落和首领分别是呼延赫和仡劳果,呼延赫行事比起他父亲更为雷厉凶狠,两部又相互牵制,均不给对方发展壮大到能吞并自己的势力,这就给了少量部落成了中立的机会,不受任何一方统治。
呼延赫却不知哪里弄到了一些火器,不但数次企图侵占仡劳果的地盘,还渐渐起了侵入邺国建都的野心。
卓无焕充当翻译,用南蛮话问了一遍。
却不想这南蛮人会讲汉话,只是不那么流利,他说:“我们不是军队的,是西南边夜狼部的猎人,有人与古先生做买卖,用兽皮换过冬的粮食,这些粮,真不是军粮。”
李老四对着南蛮人背上又踹一脚,骂道:“娘的!这借口不经脑子!咱们军中都缺粮,往西三城的百姓能喝粥的都算大富人家,谁有余粮换给蛮子?”
说完,他又将糙汉的手掌翻开,说:“将军,这茧子不是常年握刀会长这样?”
卓呈德过世后,卓显渡袭了爵位,军中却还是改不了口,一直称将军。
卓显渡说:“南蛮军劫粮是前日,应该早过了野马谷,南蛮人长年狩猎不也是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