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54章 相思

卓修璟睡了整整一日，养足了精神才将林夙疑叫到勇义侯府。

林夙疑依然没提上鞋跟，笑呵呵的说：“怎么不见威子那小兄弟？前些日子他和我打赌，还欠着我一袋好烟呐。”

卓修璟被包扎成猪蹄的右手挂吊在胸前，左手亲自斟了茶推到林夙疑面前，说：“威子有事出城了。欠你的烟他不会赖账。”

林夙疑将茶喝了，又往杯里呸回片茶叶，问：“统领叫我来有什么吩咐？”

卓修璟撑着下巴看他，看得林夙疑不太自在的重新坐好，才悠悠的说：“还不打算说实话吗？”

林夙疑呵呵一笑：“统领什么时候开始怀疑的？”

卓修璟说：“刺杀范衢的刺客被你抓了，腿上的血洞与吸引御林军去抓卿文勇那黑衣人用的武器一样。”

林夙疑一惊，拍马屁道：“这么早？我还以为是佛堂的线索露了马脚，时间太急促我来不及设计，没想到统领如此英武，早就猜到了。”

卓修璟给自己续了茶，接着说：“最早知道图腾死士的也是你，发现佛像秘密的还是你，昨日坤王一府全在，偏偏就逃了个傻子关启烨？囚车旁的那几人与你是一伙的吧？你们就是当年入悃京后就消失无踪的飞虎队。”

林夙疑收起嬉皮笑脸的表情，难得的沉默了少顷，抽出烟袋敲了敲，看向卓修璟又默默的收了回去，说：“古将军是位旷古难得一见的女中豪杰，我们最早二十四人随她出生入死，虎峡关一战烨公子偷入战场受了重伤，她带着我们一起入了京。其实在入悃京之前她就将我们打散隐藏了，所以悃京中没人见过飞虎队。

后来古将军查到了关慕纪的秘密，二十多年前景宣帝登基之前的毒案发生了变故，关慕纪为了脱身才转变计划推到关慕南身上，摇身反成了景宣帝的恩人。”

卓修璟：“古长君怎么死的？”

林夙疑长长的抹了一把满是胡茬的脸，说：“被关慕纪杀的。他当年应该还是爱古将军的，但没超过爱自己，否则以他的性格定不会放掉烨公子。当时烨公子一直昏迷了两年，对母亲的事情完全不知道，或许为此关慕纪才留了他一命，还找先生教过他学问，古烨开始打探母亲的死因时关慕纪才将他关了起来。

年奉征是我们的头儿，为了护着公子，他将自己弄得又聋又哑到坤王府里一直守着他。图腾、卿文勇、佛堂这些消息全都是他给的。”

卓修璟问：“吴琏也是飞虎队？”

林夙疑点了点头，说：“如今坤王一府下了狱，不久就会问斩。烨公子已经远走，我们也算完成了任务，没什么好瞒的了。”

卓修璟又问：“野庭呢？谁干的？”

林夙疑摇着手答：“这可不是我们做的，我们都是好人，不滥杀无辜。”

卓修璟长长的叹一口气，野庭的案子查到一半就入了死巷，单是“岳母”那怪异的死状就令人吃惊，唯一的怀疑对象又如凭空消失了般没有蛛丝马迹。

他收回思绪，接着问：“祝青河与你一起下的佛堂密道，他说下边全是机关，你又是怎么躲过机关找到坤王全家的？”

林夙疑答：“古长君教给飞虎队了一种特殊的信息传递方式，叫摩斯密码，烨公子和年哥都会，他们给我留了记号。”

卓修璟轻抬下巴思考片刻，厚颜无耻的说：“这个摩斯密码教我。”

林夙疑斜眼睇着上司，说：“统领是想仿效古将军也建一支飞虎队？”

“有这个想法，”卓修璟说，“若是能运用到我大哥的军队里，建这么一支队伍我觉得会是个利器。”

林夙疑：“这个要是谁都会，那就不叫密码了，我得问问头儿。”

卓修璟将脸一沉：“我不是你的头儿？”

林夙疑一边拔鞋跟，一边说：“哎呀，媒婆给我相了个婆娘，时辰到了，我得赶去看看。”

话音还没落稳，人已经跑了。

关顾之在宫中为众将士办了庆功宴。在宴上慷慨陈词大赞三军，从上往下论功行赏数百人，御批的册子堆满了玉案。

镇西候关顾清荣封为裕王，黔北那片荒乱戈壁划给他做了封地。卓修璟守城之功甚伟，封为了骠骑将军。穆良玉的援助被说成奉旨潜伏有救城大功，封为车骑将军，他也不置可否，笑滋滋的领旨谢恩。

宫中的盛宴灯火辉煌，一片歌舞升平，攻城时闭府不出的百官举杯互邀，声声颂扬皇恩浩荡，句句盛赞雄军威武。

这一日关顾之饮得酩酊大醉，打今个儿起，他再也不惧怕那双眼睛了！

孤月明时风又起，一将功成万骨枯，推杯换盏间有谁还记得这场胜利的背后还有成千上万具未寒的尸骨？谁家还在哭忆未还屋的血性男儿郎？

与大殿的热闹截然相反的是庆宁宫。

冷清的宫中灯火稀松，钟贵妃未施脂粉，发髻随便盘于脑后，见儿子进来淡淡一笑，说：“你还是回来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