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7章 月色
关顾之身着蟒袍刚从宫里回来,抬脚踏上太子府的台阶,身后的严苦快走几步贴近主子身侧,小声说:“暗哨。”
关顾之神色微动,眼里闪过一丝不易察觉的恐惧,轻“嗯”了一声,继续入府。
他一夜未睡,侧躺在榻上迷迷糊糊中,一只微凉的手软软的抚在他的脸上,柔声问:“累了吗?”
关顾之没有睁眼,伸手盖在这只手上,身心俱疲的答:“嗯,有点。”
楚绚:“父皇还是没有好转的迹象?”
“昨晚吐了一次血,喝了药后休息得还算安稳。只是一早见了个人,又气得晕过去了。”关顾之说。
楚绚:“什么重要的事?父皇身体要紧,这种时候就别让他着急了。”
关顾之将楚绚拉近,让她半躺进怀里:“不知道,不用担心,我离开的时候父皇已经醒了。”
“你见过坤王的小女儿关止因吗?”楚绚突然问。
关顾之倏地睁开眼睛,搂着楚绚的手抖了一下,答:“嗯。”
楚绚看了一眼那只手,依然柔着声音说:“今日卓将军家的三女儿来了,带着一页纸,急着找余大师,还带了话说关止因要死了,一定要余大师去见她。”
关顾之推着楚绚坐了起来,急问:“关止因要死了?”
关顾之几乎忘记了与关止因有一笔交易,坤王与二皇兄的联姻是取消了,但谁又知道他们有没有达成其他协议?
现下父皇病情不容乐观,坤王如此防着他,如果关止因此时死了,她留的信就是根引火线,火线的尽头则是自己的尸骸。
无时不在的暗卫像一根尖刺,像极了当年坤王恶狠狠瞪向他的眼神,如今这双眼睛在暗中冷冰冰的盯着他,他觉得自己正走在一脚宽的悬崖上,两边的深渊张着巨口,黑暗中的巨手随时会将他拉入幽境。
关顾之头上冒出虚汗,不行!关止因不能死,至少现在不能死!
楚绚侧着头意味深长的看着关顾之,稍顷才回正了头,问:“你很在乎关止因?”
关顾之看她那表情,似是吃醋了又故意表现得不在意,心里又突地掠过一丝甜意,微微融化了一些恐惧,说:“她怎么可能跟你比?我只是好奇,没什么的。”
楚绚眸子清澈,从桌上的小箱子中取出那页纸,说:“你自己拿去给余大师吧。”
关顾之粗略扫了纸中的内容,短短两排字,就令关顾之脸色阴沉,他揉了揉鼻子掩饰神色,说:“不是什么要紧的,小姑娘被蚊子咬了也要撒娇,叫个人送去就行了。”
他把纸还给楚绚,又说:“我想起刚才有事没处理好,得去找一下老师,晚些就回来。”
起身亲吻了楚绚的脸颊,叫上严苦又出去了。
那页纸,被楚绚的纤指揉成了团。
秦惠披散着头发,似乎是才从榻上起来,手中拿着一盒胭脂,胭脂盒上用宁国惯用的字体写着“栖凤”二字。她一边对着铜镜往脸上涂抹,一边问:“东西,给了?”
碧珠:“嗯。”
秦惠对府内账务进行了核查,近几年,每月都有一笔巨额支出,由杜大平签领。
管账务的老头支支吾吾说不清楚,主子一向只查总账,没想到这次会查得如此细致,半晌才说是王爷交待支付的,由头是“侍卫月俸”,他从不多嘴过问,因此对具体的分派并不清楚。
秦惠接着又查了坤王府侍卫册子,人数与月俸细列,算出来这笔支出明显超出好几倍,她量杜大平没那么大胆子敢从中贪墨这么多钱,那就还有一种可能,有的“侍卫”并不在册子上。
她让碧珠暗中调查杜大平,确实发现了猫腻,坤王豢养了一批死士,但具体藏在哪,在执行什么任务,怎么指挥都查不到。她让碧珠将查到的东西交给魏娘子,接下来,就由太子自己去操心了。
秦惠放下手中的胭脂,拿起梳子梳理头发,看着铜镜中碧珠的身影,问:“关予茉是不是要生产了?”
“还有差不多二十日吧,我看到胡妈在安排车,苏王妃一会儿又要去观音庙祈福。”碧珠接过秦惠手中的梳子替她梳理,头发中夹了一些银丝。
秦惠拖过桌上的首饰盒,最下边一层的小抽屉中,静静躺着一枚黄金打造的长命锁。锁入手心,一双丹凤眼立马暗了下来,连带着脸上神情落寞。
月色如莹,悄无声息的洒在寂静的小院,院中梧桐树影婆娑。
关止因将裙子拢了抱放在腿上,亵裤捞到膝盖上边,双脚恣意的泡在水盆中。
她手上握着书,对着昏黄的烛光看得入神,肤色微微泛红,嘴角挂着谜一样的笑意,盆中的水凉了也没留意。
映着星光,院中不知何时窜入了一枚黑影,贴在墙角与幽幽夜色融为一体。黑影透过未关的窗户瞟了一眼,就如鬼魅般轻盈越窗而入,一只温手瞬间捂住了关止因的那抹怪笑。
关止因眼中露出无限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