师娘难当2
门外天色隐约发亮,医室弥漫淡淡的草药味道,院子里一声声的虫鸣喧嚣。白纱蒙眼的应今稚唇色极淡,气质干净冷冽同冬日雪雕,又如不可触碰的缥缈幻觉。
师娘……
应今稚内心磨刀霍霍,嫌弃万分,她没有彦绥这个逆子。
容颜昳丽的女子什么都没说,舒光霁敏感察觉到一丝不悦。她周身危险的气息,无声震慑靠近的人。
在意识到之前,舒光霁泛红的眼底升起恐惧、防备。不属于少年的雄厚内力翻涌外泄,他脑海尖锐的疼痛,闷哼出声。
应今稚侧目:“别激动。”刚把少年郎从死神手中抢回来,毫不掩饰的强大气场差点把人吓撅过去。
“我…”舒光霁不安的目光在陌生屋子游离,骤然瞧见乔文乐趴在桌上,闭着眼一动不动。少年瞳孔剧烈一缩,嗓音破碎:“三…师…兄?”他用尽全身力气的嘶喊,一出口微弱的散在空气中。
“舒光霁,不要怕。”女子从容轻敲桌面,声音平静悦耳,“这是师门坊川派,乔文乐只是睡着了。”
她一本正经地补充,高傲冷漠:“有我在,你死不了。”
清风徐来,安抚舒光霁激荡的心神,紊乱的内力逐渐恢复平稳。濒死的痛楚消失,少年郎身上不再疯狂冒血。他五感敏锐超乎常人,清晰听见乔师兄沉睡的心跳声微慢。
眼前种种,无一不证明:这里很安全,没人会伤害他。
舒光霁拳头一紧,噙着泪的黑眸迸发惊人光亮:“救救…救救爹娘,救救哥!”少年激动万分,意识并不清醒的癫狂:“大家,大家都在流血……”
应今稚指尖一顿,来不及了。彦绥带舒光霁回来,自然确认舒家上下没有活口。
系统说,官府收敛遗体,当日在舒家庄的人无一存活。除了舒家收留的孤女阙水珍,她外出准备义兄的生辰礼,逃过了一劫。
舒光霁在世上没有亲人了,罪魁祸首的师父在身后虎视眈眈。义妹阙水珍失去依靠,流落在外受苦。她和舒光霁七年后相聚,已是物是人非。
应今稚想,要不要把阙水珍拐回来?如果有小青梅陪伴,舒光霁少年时期不至于那么黑暗无光。
她思考着陷入沉默,舒光霁更加惊悸。
“我…我要回去!”死亡边缘线上徘徊的少年意志力惊人,他咬着牙晃悠起身,结果眼前发黑一头栽到地上。
“掌门,众执事都去了。”应今稚握住少年郎的手臂,强行把人推回床上。她理智冷酷,不容置疑,“你唯一能做的事是养好伤。否则,你走不出这扇门。”
“我…我没用。”舒光霁深深无力,万念俱灰。
此刻,他想起了一切。十岁生辰宴,和寻常宴席没多大不同,除了他又长大了一岁。
高朋满座,推杯换盏。爹娘忽然神情异常惊惶,叫舒光霁的小名。少年眼前一片猩红湿润,他低头一抹脸,满手刺眼的鲜血。一瞬间,舒光霁体内爆发剧烈的痛楚,动弹不得:“唔…”
“菜里…有毒!”大厅一声尖叫,众人哗然。他们纷纷丢下筷子,猛然站起又无力地摇晃倒下。再看时,地上人已是七窍流血,气绝身亡。
“啊啊啊——”舒家庄从欢声笑语变成人间炼狱,宛如一场醒不来的梦魇。
血腥味浓烈的窒息,混乱中兄长把毕生内力传给舒光霁,拼尽最后的力气将他塞进密室:“别出声,不要信任何人。”
黑夜里,看不见的毒手夺人性命,外头不断响起痛不欲生的惨叫。
少年郎的灵魂仿佛仍在暗无天日的密室,挣扎不开,悲痛、绝望在骨头深处蔓延。他犹如落单的小兽无助哭泣,眼里的光亮一点点熄灭。
哥哥用自己的命,换了舒光霁一条生路。可该活下来的人,不是他。是他害死所有人,他谁也救不了。
枕巾湿透,流出的血泪消耗少年郎的生气。舒光霁的脸蛋哭的稀里哗啦,鼻尖通红,惨兮兮的。
应今稚怕麻烦,更不擅长安慰人。是看到哭闹小孩,会绕路走的程度。如果是陌生人,她会选择出门,让少年肆意宣泄情绪,独自舔舐伤口。
惨烈的创伤容易伴随一生,舒光霁这个年纪,什么反应都情有可原。偏偏,他隐忍的不像一个孩子。痛哭哀嚎,都是静默的。
放任下去,眼睛会哭瞎吧。到头来,还要她来医治。
出于一丁点的怜悯、新奇,未来可期的利用,应今稚在系统空间翻出一瓶因为太甜积灰的营养液,轻轻抵着少年唇边:“张嘴,喝了。”
舒光霁喉咙干哑,紧咬牙关,困在绝望里熬干每一滴水分。应今稚冷淡的嗓音穿透混沌黑夜,将他拉回残忍的现实世界。
舒光霁嘴唇微动,没有反抗。他不在意喝下的是什么,毒药也无所谓。
清甜温暖的水一滴滴浸润唇缝,少年仿佛躺在温泉里,暖洋的水流流淌进血液、轻柔拂过全身皮肤,驱散密密麻麻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