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5章 我不欠你
承德殿退朝了,朝臣们陆陆续续的从沈星言身旁经过,直到最后一个人离开,脚步声消失在偌大的殿前。
沈星言短促的呼吸着,失血,长时间的淋雨让他身体一度失温又莫名的发热,他的身体在止不住的微颤。
午后,雨势渐大,周围满是嘈杂的雨声。
不知过了多久。
有人停在他面前,那是一双玄色锻金龙纹靴。
祁英长的高,身旁的大太监只能伸直胳膊高举着红伞,雨水噼啪打在伞面。
沈星言已经无法抬头,他跪在那,全身的重量也都依托在手腕上吊着的那两根铁链。
“今日早朝,你的旧臣们建议朕对你即刻绞杀。”祁英的声音不轻不重的从上方传来。
沈星言一动不动的垂着脑袋,他根本不在意他的话。
“说说看,你想要怎么个死法?”
沈星言无法回答。
“不说话?”祁英轻笑,转而吩咐一旁的禁卫军拿来一条鞭子。
“朕问你一句,你若不答,就抽你一鞭。”
那鞭子上带着勾刺,一鞭下去皮开肉绽,禁卫军都是常年习武,那手劲比天牢里的狱卒更大。
“啪!”一声脆响,无数勾刺嵌入血肉,挑出,鞭子所及之处犹如活生生撕下一片皮肉,那白衣轻裹的背上瞬间洇开一阵血红。
沈星言从喉间发出一声嘶哑的惨叫,疼的他直哆嗦。
“你的太子妃藏哪去了?”
“···”
“啪!”又是一声脆响。
密密麻麻的疼痛让沈星言感觉自己下一秒就要断气了。
“你外祖和其他皇族去了哪?”
“···”
“啪!”
祁英看着地上遍体鳞伤的人,心头莫名涌上一股无名火,他猛的掐住沈星言的下颌抬起,却见那双眼睛里毫无生机,空洞的像死人的眼睛,一张红唇也惨白如纸。
他恨声道:“你想被朕活活打死吗?你对朕就这么残忍,对他们就如此维护?说!他们在哪?”
沈星言缓慢的抬起眸子,看向眼前表情狰狞的男人,他艰难的启唇,声音微如蚊蝇。
祁英听不清,附耳过去。
却听沈星言微弱的说着:“我···不欠你···”
我不欠你···
他心头一痛,随之而来的是滔天的怒火,沈星言说不欠他的?
最没有资格说这句话的人就是沈星言。
祁英甩开他的脸,接过一旁禁卫军的鞭子:“你不说朕就打到你说为止!”
手中的鞭子狠狠挥下,一鞭又一鞭的落在那具残破的身体上,洇出一道又一道的血痕。
沈星言全身都在止不住的痉挛,终是没了声音,昏死过去。
雨还在下,年轻的帝王被浇了个透,雨水汇聚在下颌滴落,手中鞭子没有再落下,他无声看着雨中那人单薄的背影···
一旁的大太监悄悄抬眸看了一眼他的神情,冷漠中掺杂着一丝无以名状的苦涩,他颤颤巍巍的上前为皇帝撑伞挡住雨水,却不敢吭声。
祁英手中的鞭子落下,淡漠的声音响起:“去看看他死了没。”
禁卫军立刻上前探了探沈星言的呼吸,确定人还有一丝微弱的气息,才回禀道:“启禀圣上,他还有一口气,但他失血过多,又发着高热,若是再用刑,怕是活不成了。”
大太监明显感觉祁英松了口气,适时开口道:“圣上,前朝太子还未招供,可要让人先保下他性命再行逼供?”
祁英斜睨了他一眼,那眼神吓得他呼吸一滞,慌忙低下头,他心慌的以为自己揣测错了圣意,正要改口,就听上方飘来一句:“嗯,你去安排。”
大太监松了口气,祁英已经迈步离开伞底,一众太监慌忙冒雨追上。
赵立是新朝成立后新招进宫的,因长相清秀干净又读过书,被皇帝提拔成了太监总管,可这两年他总觉得皇帝喜怒无常,时常莫名发怒动辄杀人,前朝后宫都得提着脑袋做事,生怕一个不小心就被砍了脑袋。
***
沈星言被赵立丢进一个满是霉味的狭窄小屋,恍惚中,他感觉有人来扒光了他身上的衣衫,每一处伤口都被涂了冰凉的药膏,他连睁开眼皮的力气都没有,任由着那人折腾,然后陷入沉睡中。
梦中,他好像又回到了隐居的那个小屋。
沈沐瑶半个身子钻进鸡窝里捡鸡蛋,沈以柔抱着小珩儿哄着喂药。
“爹爹。”小珩儿见他回来立刻挣脱了姑姑的怀抱,扑向他,抱住了他的腿,仰着小脸儿抱怨着汤药难喝,问他有没有带好吃的。
沈沐瑶手中抓着几枚鸡蛋笑骂着小东西嘴馋贪吃。
沈星言将他抱起,捏了捏那热乎乎的小脸蛋,真实的感觉让他忍不住落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