新家
治发表自以为是的浅薄看法。”
我以为你们在我面前讨论政治问题,是我可以发表观点的默认,更何况我只是礼貌地回答了问题——反讽的话即将冲口而出时,费迪南在华丽的台布下拉住了苏菲的手,安抚并恳求地,对她微微摇头。
于是她最终只抿了抿唇角。
“请原谅,父亲。”苏菲说,心中却并无愧疚。毕竟,内穆尔公爵如今也是她的家人了——无论她是否喜欢这一点。
“……进入十一月,英格兰卸下了温暖和煦的面具,显露出阴沉凛冽的模样。‘没有太阳,没有月亮,没有温暖,没有欢乐’——正如英国诗人托马斯·胡德写的那样。灌木庄园周围笼罩着被雨水浸透的黑暗[4],内部则充满了令人窒息的沉寂。两周过去,我却觉得比第一天抵达时还要格格不入,孤立无援。我曾担心婚后的日子会被毫无意义的应酬交际所充斥,现在反倒为无法出门而苦恼——生活还真是一出滑稽戏。”
昏黄的煤气灯下,乡愁透过细细的笔尖凝成深沉的墨色:
“亲爱的妈妈,你无法想象我有多么思念你!眷恋童年或许是件愚蠢的事,但我是那样想念帕森霍芬,想念施塔恩贝格湖,想念跟马佩尔一起在花园里疯跑的日子!”
远嫁的公爵夫人咬着下唇,觉得眼泪就要垂落。
敲门声响起,她以为是娜塔莉,答应着“进来”回过头——出现在门边的高大身影,属于她的丈夫。
几乎是下意识地,苏菲将写字台上的信纸反扣过来。
费迪南走进房间,伸手带上门。衬衫的袖口被他向上折了两层,露出线条分明的小臂。
“我应当道歉,为了这么晚打扰你,也为了这些天因忙碌而疏忽你。”
苏菲安静地听着,她知道这只是开场白。
“我的父亲……”费迪南顿了顿,“他或许对你严厉了些,但他心里其实是很喜欢你的。”
——他看上去连自己都不相信。
“放心,”苏菲回答道,“我会做一个温柔恭顺的妻子和女儿,就像你所期望的那样。”
“我并非这个意思。”
女子唇角嘲讽的弧度有些刺眼,年轻的公爵叹了口气。自证从来都是件困难的事,他不知道该如何让她对自己多一点信心——只要她说,费迪南想,他总是愿意为她去做的。
“后天我打算去拜访我的叔叔奥马尔公爵亨利,和婶婶公爵夫人玛丽·卡罗琳[5]。或许你愿意与我一同前往——婚前我对他们提起你的时候,他们就已经热情地准备要招待你了。如果不是莉娜婶婶生病,他们原本会参加我们婚礼的。莉娜婶婶——家里人都这样称呼她——在维也纳出生长大,是奥地利皇帝弗兰茨一世的外孙女。她人品出众,温柔善良,热爱自然与艺术,你一定会喜欢她的。”
“我会去的。请转告叔叔和婶婶,我对与他们的见面十分期待。”
“那么,祝你晚安。” 暗夜之中,他的嗓音带着抚慰人心的温柔平和。
“费迪南——”
当男人即将走到卧室门口时,苏菲叫住了他,“别熬夜太晚。还有……谢谢你。”
他低头去转门把手,在苏菲看不见的地方悄悄弯了唇角,“任何时候。”
正如费迪南所说,奥马尔公爵夫人是极为亲切和蔼的长辈。
不过苏菲最先注意到的,是她格外出众的美貌和气质。虽然已经年过四旬,但岁月只是赋予了她雍容典雅的风韵,丝毫无损她秀丽绝伦的容颜。她的金发是阳光般纯净的颜色,新月似的弯眉下一双剔透的大眼睛,极浅的北极蓝,像是有魔力般让人无法移开视线。
“哦,我的姑娘。”
苏菲的屈膝礼只行到一半,奥马尔公爵夫人便将她扶起,揽入怀中,“离家这么远一定很辛苦吧。”
苏菲几乎因为这句话落下泪来。
或许是因为自己并没有女儿的缘故,奥马尔公爵夫人在苏菲身上倾注了无与伦比的疼爱。
她以慈母般的关怀包围着苏菲,时常去灌木庄园看望她,用德语和她谈论维也纳宫廷的童年与迁居英格兰的家庭生活。在这样的关心与陪伴下苏菲逐渐开始适应新的环境,奥马尔公爵夫人也对内穆尔公爵的严苛十分了解,每隔几日就要邀请苏菲出门散心。
深秋难得的好天气,午后阳光明媚,碧空如洗。苏菲带着娜塔莉坐上敞篷马车,前往伯林顿府——皇家艺术学院有一个小型的沙龙举行,她跟奥马尔公爵夫人约好了一同参加。
“皮埃尔,就停在这里吧。”
马车行驶到特拉法尔加广场,苏菲叫住了车夫皮埃尔,“距离伯林顿府不远了,我想下去散散步。”
穿过广场西面的蓓尔美尔街,再向北走上五分钟就能抵达目的地。这里各类商店与豪宅林立,十九世纪开始,又成为了绅士俱乐部的聚集地和伦敦艺术界的中心。
广场角落的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