希望与抗争
之后,她便牢牢记住马佩尔的话,尽一切可能远离奥托。
即便路德维希坚持那只是意外,她也依然疏远了这个据说曾经“很亲密的朋友”。
如果马佩尔的话是真的,如果苏菲小公主六岁那年的落水不是意外……她从来不敢仔细去想。
奥托笑得那么开心,目光澄澈得一眼就能够望到底,那里面只有单纯的喜悦,和丝毫不含杂质的真诚。
她再一次感到迷惑。
“你一定会幸福的,苏菲。”奥托说完,温柔地吻了吻她的面颊。
苏菲蓦然间想起在宁芬堡宫第一次见到奥托的情景。
那个时候,他还只是个漂亮精致的小男孩——现在的奥托,穿着华丽的军装身姿挺拔,同样的漂亮精致,同样的温和安静,只是那种苍白忧郁的气质,更加明显。
路德维希说,从普奥战争前线归来的奥托失眠了很久,甚至变得畏光——他会在睡梦中突然惊醒,喃喃低语医院里的恶臭,没有麻醉的手术,掩盖在尘土中的尸体……甚至连他喜欢的特蕾莎公主来访时也拒绝见面。
“他还只是个孩子……”路德维希曾经痛苦地揉着太阳穴,“如果不是我拒绝参与,奥托也不必替我出征……”
当小王子离开城堡以后,童话注定要结束。
“……谢谢你,奥托。”
苏菲轻轻地拥抱了他。
从翩翩起舞的人群中悄然退出,苏菲独自走到北边的花园里。与宴会厅内觥筹交错的热闹相比,夜晚慕尼黑王宫的花园宁静而祥和。这里最早的宫殿始建于1385年,整个建筑群的风格从文艺复兴,到巴洛克,洛可可,再到最近的新古典主义,俨然是一部凝固的历史。
说起来,这座宴会厅还是冯•克伦策教授设计的呢——不但是外观,包括地板、墙壁的装饰和家具的选择,都被打上了鲜明的新古典主义烙印。
还有南面仿照佛罗伦萨彼提宫建造的国王殿,东面拜占庭式的圣徒宫廷教堂,以及花园里的拱廊……想到那个亦师亦友的老人,苏菲的心情控制不住地更加低落。如果他还活着,看到自己在他设计的宴会厅里举行订婚舞会,一定很高兴吧?或许她还可以自豪地指着宴会厅,说教授先生您看,那上面正在修建的冬季花园,是我画的设计稿呢!
“你准备跳下去吗?”
冷不防响起的声音让苏菲吓了一跳,尖叫差一点便要溢出喉咙。她回过神来,才意识到自己对着花园里的喷水池发了太久的呆。
心跳依然比往常快了不止一拍,她抿着唇一言不发,似乎这样旁边的人便无法察觉她的狼狈。
“这不是罗马的许愿池,即使你盯着它整整一个晚上,也不会有丝毫作用。”
苏菲的心情愈发糟糕,于是决定抛弃淑女形象——即使在费迪南眼里,她从来都没有过这种东西,带着怒意刻薄地说:“如果我没记错的话,似乎受到邀请的客人里面,并没有您的名字。”
费迪南沉默了一瞬。
或许是这样的夜色太过迷蒙,又或许是周围太过安静,以至于公爵的声音听起来竟然带上了一种从未有过的温柔:
“苏菲……你哭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