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30章 优秀的球员很容易在球场上互相理解

谁知道呢，足球总是让你肝肠寸断。——加里·斯皮德

龙峤一愣。

实话实说，方蔚然出现得太突然，简直像个凭空出现的梦。他沉浸在梦境和回忆中，有太多翻滚的情绪，根本没有思考的可能。

被这么一问，脑子才后知后觉转动起来。

刚才还轻松转动的肩膀瞬间僵硬。他的右脚下意识朝后错开半步，腰部重心下沉，就像许多次在绿茵场上急于回防时那样。

等不到他的回答，方蔚然自行揭开了谜底：“我用了当年的账号和密码，试着登录了一切能想到的购票软件，购物软件和邮箱。你买了来鹭城的火车票，几个月前还买过一支智能手机，送到了这个地址。”

她轻声提示：“就是送给树生阿公的那支手机。”

回防已经来不及了，方蔚然转过身，清亮的目光照得龙峤无处遁形，只能就地石化来承受这无声的凌迟。

他等着方蔚然再说点儿什么，斥责也好，嘲讽也好，无论什么都不会像这样沉默的凝视更扎心刺骨。

或许只有短短数秒，他已经承受不足，肩膀轰然垮下。

“你都知道了啊。”

龙峤勉力扯了扯嘴角，扬起个满不在乎的笑：“是，我早就没踢球了。你当初说得对，真能站到金字塔顶尖的那是千万分之一，我没那个水平，也没那个运气！与其在国外拼死拼活挣个血汗钱，不如开个水果店赚。”

方蔚然静静看着他。

“真的赚，你别不信！”龙峤一把撕下卷帘门上的告示，团成一团掷向街角的垃圾桶。

进了，goal！

“现在只是一时运气不好。被熟人忽悠着买什么投资理财，说得挺专业，一开始也的确赚了不少。没想到突然爆了个大雷，还连累了跟着我投资的街坊邻居。”

“我从寨子里走得急，也是为了处理这事。我的脾气你知道，总不能让跟着我的人吃亏。”

“没让寨子里的人知道，主要是怕麻烦。出了个球星不是让他们挺有面子么？现在知道我不踢球了，改行卖水果了，单是石三叔就能念叨是我。搞不好树生阿公还要让我回寨里继承他的木工手艺。我好不容把自己挝出了大山，再把自己坑回去？那不是有病么！”

“还好你是今天到的。再过两天找来，我也不在这里了。有朋友找我一起发财，具体市场前景怎么样，必须亲自去考察一下，没有十天半个月回不来。”

龙峤滔滔不绝说着，既入情，又入理，自己听着都不能不信。

方蔚然静静听着，直到最后才轻轻说了一句：“你撒谎的时候，就会像这样抬手摸鼻子。”

正摸着鼻梁的手尴尬顿住。

“越是心虚的时候，语速就越快。”

正想为手声辩的嘴也闭上了。

龙峤觉得自己就像是个溺水的人，刚奋力挣扎到水面喘了口气，又被这轻飘飘两句话摁回了水底。

死就死吧！

他一脚踹上卷帘门，蓄积多时的无能狂怒化为一声嘶吼：“行了，我失败，我没用，我就是那被淘汰的99%！”

卷帘门发出的巨响同嘶吼混在一起，发出嗡嗡回响，震得他脑子也嗡嗡的。

几个路人不安地朝他们这边瞧了瞧，加快脚步经过。斜对面面包房的门开了开，又很快关上。龙峤知道，经过刘二婶的那张嘴，明天这条街上就会有阿狗老板当街失态的传说。

无所谓了，他不在乎了。

他抬手抹去额上不知几时密布的冷汗，继续宣告自己的失败：“你是对的，我是错的，我TM的就不该踢什么足球——不就是想听我说这些吗？我说了，你可以走了。”

方蔚然没走，他拔腿先走。

“龙峤！”方蔚然的声音从他背后追上来，“我找了你十年，这次你又想逃去哪里？”

龙峤脚下一滞。

他终于还是没能逃掉，因为方蔚然的声音听起来实在是太疲惫了。在他脑子因为超负荷运转炸掉的同时，他已经把人领回了那套海景房。

“没什么瞒着你的了。”他绝望地交出底牌，“这房子是我还在国内踢球那两年买的。为什么买在鹭城，你应该能猜到。”

他摁下墙上的开光，灯光把方蔚然纤细的身影勾勒在墙上，看起来好像同他的依偎在一起。不过下一秒，方蔚然朝前走了几步，他就被悲惨地抛弃在一片惨白中。

方蔚然悄不做声打量着室内，龙峤的视线追逐着她，突然就觉得这房子好像也太冷，太空了。

十年过去了，这里仍是他唯一购置的房产。空荡简陋，一直没有装修。

最开始，龙峤是想着，这套房子应该让方蔚然来布置，一切按照她的喜好。因为这是他飞出大山后寻枝觅石，为他们筑成的第一个小巢。

看房时，签字时，打款时，他总在幻想方蔚然会有的表情，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