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5章 对于药物的依赖
足球运动员应该摆脱对于药物的依赖。——兹德内克·泽曼
乍听这个问题,龙峤脊背骤然紧绷,不知哪里的伤口又崩开了,一扯扯的疼。
他咧着嘴,右手朝墙上一撑,绷起个有力的弧度:“屁大点儿伤,没必要。13年皇马对莱万特那场,C罗血糊了半张脸不也没打麻药就缝针?”
方蔚然自顾自继续说:“我问过护士,要给你做的是利多卡因局部麻醉。如果没有记错,利多卡因不在足球运动员的禁药名单上。”
“问这干嘛?”龙峤皱眉,“和你没关系。”
“哦,当时我以为拒绝缝针的是吴顺。关心辖区群众是我的职责所在。”
龙峤也哦了一声,摸出烟盒,顿了顿,又塞回去:“不想用,就这么简单。”
“为什么不想用?”
“哪来的这么多为什么?!”他烦躁地一甩头,“总之我发过誓……”
“发誓?”方蔚然笑出声来,“发誓有什么用,反正早晚都会打。”
她眸光清亮,平静地同他对视。龙峤张了张嘴,又紧抿成线。几秒后,到底是他先把目光移开。
“好。”他哑声说,干脆利落地离开。
方蔚然面无表情,望着那扇破了块玻璃的窗户。风吹进来,汗湿的衬衫贴在身上,的确凉沁沁的。
她抱起双臂捋了捋,纤秀平直的肩膀一点点垮下去,最后整个人都蜷成疲惫的一团。她身体里那一根弦,从和龙峤打照面开始就一直紧绷,现在终于断掉了。
太突然,太意外。她攥紧了皱巴巴的衬衫衣角,后知后觉意识到龙峤说的“变化挺大”指什么。
也对,他现在是习惯砸钱解决麻烦的著名球星,不是穿破球鞋走十几公里的穷小子。她也不是那个长发长裙,衬衫袖口浆得硬一点儿都会磨破皮的“豌豆公主”。这身网购来的廉价衣服,大概闪瞎了某人的眼睛。
想起龙峤那几个莫名其妙的问题,方蔚然轻嗤一声,重新把注意力集中在计划案上。
组建足球队是不可能的,但精神文明建设和群众文化活动不可缺少,还是年中考核的重要一项。她拟定了几个活动,都比足球队更具可操作性,也更有意义,希望总有一个能让石大力点头。
等等,足球……石大力说的“那个亮点”,她大概知道是什么了。
吴顺回来时,手里仍捏着一堆单子,一见她先愁眉苦脸道歉:“怪我,大号蹲得有点久,医院都下班咯。明天再来弄这事,方书记你看要得不?”
方蔚然笑笑:“石支书巡山去了,明天也未必能接到你电话。”
吴顺一惊,赶紧谄笑:“领导就是领导,啷个啥子都晓得。哎,我龙哥这事石三叔肯定会管,真的,我龙哥可是云头寨之光!这么多年,山窝窝里也只飞出去这么一只金凤凰……”
“凤凰都飞走了,同你们还有关系?”
“有哇!”吴顺听不懂嘲讽,还满脸自豪,“我一直有龙哥的QQ好友!”
说着掏出手机展示,针对没有巨轮也没有火花还认真解释:“我龙哥这人不爱网聊,平时训练比赛又忙得很,只有逢年过节才说两句。”
方蔚然并不感兴趣,但目光有自己的方向。
最新页面上一条是新年祝福,另一条是吴顺的迷弟发言:“今年的西甲网上也有转播啦,龙哥加油早日晋级!”
还有很多类似的内容,龙峤都用一个“OK”的表情作为回复。
一个表情的回复也是回复。
至少不是死一样寂静的空白。
手指上划,她看见龙峤发的一张球场照,还有一张灯红酒绿的街景。
吴顺发的照片要多得多,也更频繁:云头寨的老树古井,翻修的风雨桥,最常见的是一个老者,布衣草鞋,笑容可亲。
方蔚然对这张面孔有印象:“这是寨子里的掌墨师杨树生老先生?”
听到“老先生”这种称谓,吴顺茫然眨巴下眼才反应过来:“就是树生阿公。龙哥他爸以前跟着树生阿公学手艺,树生阿公很疼龙哥的。龙哥自家的公早没了,他把树生阿公当成自家的公,很孝顺的,年年都寄钱回来。”
的确很孝顺,只有涉及树生阿公时,龙峤的话才会多一些:树生阿公腰伤好没好,白内障去没去县城检查,新手机用得怎么样……还拜托吴顺有空多去同老人说说话。
“这么孝顺,这些话怎么不自己去讲?”方蔚然声音很轻,是质问,也是讥诮。
吴顺没听清,只顾殷勤献宝:“方书记你点开相册看嘛,我龙哥相册里面有好多训练和球赛的照片。原来在诺坎普看台上真能看到海……”
指尖在相册上垂了两秒,方蔚然把手机还给吴顺:“不用了,我不喜欢足球。”
吴顺一副恍然大悟的样子,大约以为自己找到了领导不肯罩他龙哥的原因。
“为啥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