点燃青丝
落盈失魂落魄地将双手按在高高的雕花蓝色双扇门前,就要推门而入,面前一道黑影拦住了她的去处。
“落盈不可。”木心满头的乌丝由一个简单的木簪子挽起,可能是在风中站了许久,几绺杂发滑落到锁骨前,薄唇微抿,“依师尊的性子,他绝对是不想让你看到如今衰弱的样子。”
落盈垂眸,木心强健有力的臂膀横在大门与她之间,隐隐约约还散发出魂力,阻止她的进入。
她克制地后退一步,淡淡地扯起一抹微笑:“仙师,师尊的真身我已经见过了。”
木心的身子一颤,他很少听到落盈这般客气的呼唤他。
见他依旧没有松手,落盈隔着一段距离,遥望披着银发的月皓,悲悯道:“祖宗,是你执意让我来见他最后一面。”
“呵。”落盈冷笑一声,泪珠随着眼角滑落,滴落在了攥着木心长袖的双手手背上,反问,“所谓的最后一面,就是隔着这扇门吗?”
月皓仍然记得寒舟还有意识的时候,倚靠在温池的石壁上,曾对他哭诉道:“为什么啊?为什么……万年之后,依然是这个结果。本座作为景神,能控制天气变化,可是就算是作为神仙,都没办法留住心爱之人。”
他只是悲伤地摇了摇头,抓住了寒舟向下滑落的左手,劝说道:“神仙不是万能的,情爱不是利用仙术就可以控制的。情爱,讲究的是缘分。”
“祖宗,本座就要魂尽了。”寒舟望向乌黑的睫羽跟染了一层霜,瞬间就白了,他没有力气抬起眼皮,最后瞧见水面的倒影,身上的皮毛褪去,长满了波光粼粼的银鳞,满布全身,虚弱地吐出了最后一句话,“若是能见她最后一面就好了,远远地看一眼就好。”
月皓收起了回忆,干涩的眼球蕴出水滴,朝木心招手道:“放她进去吧。”
趁木心出神的那刹那,落盈手脚麻利地下蹲,像一抹蓝烟钻了进去。
屋内的布置一如在幻境那般,支撑屋顶的四根玉柱上挂满了简陋版的寒舟凤龙真身的画像,左手边红木矮柜上的白昙和梅花由于许久没人换水,已经枯萎了,黄褐色的花瓣纷纷败落在地上。
铺着白色羊毛毯的床褥没人睡,显得孤寂了许多,勾起了那晚寒舟醉酒缠着她亲热的场面,对比鲜明得让她心空荡荡的。
她朝里走去,是修筑在内室的一方温泉,依旧冒着滚滚的热气,空气中星星点点的蓝色魂力以肉眼可见地飘零在这个密闭的空间。
她轻声唤道:“师尊。”
那人不再似以往扭头朝她微笑:“徒儿来了,帮为师沐浴吧。”
她的声音犹如空谷的鸟鸣,没有任何回应。
越走近,温泉氤氲的水汽更是缠满了她的睫毛,她都分不清,究竟是泪水,还是水汽,导致她看不清眼前这副画面。
她一个“扑通”,跌进了水里,四面来的热水将她冻僵的身子包裹得暖和,却无法暖和她此刻绝望的内心。
第一次遇见寒舟,他披纱赤脚,穿着玄服,对她说:“你来了,跟本座回家吧。”
与师尊相处三年,他未曾穿过白色。
半月前,落府举办丧礼时,师尊终于穿上了白色的丧服,为她的爹娘哀悼。
与她诀别那日,他连白衣都还没换掉。
她知道的,师尊最爱干净了,每天都要换衣,沐浴三次。
可如今,半个身子躺在水里的寒舟,依旧穿着那身素净的白衣,没有任何的花纹,素净像是一张干净的白纸,却溅上了点点血迹。
他一双凤眸紧闭着,白色绒毛的犄角乖巧地长在额角。
银鳞穿过皮肤生长出来,也穿破了布料,长长的尾巴在狭小的温泉里蜷缩着,一双白色的羽翼卡在岩壁上,生命垂死之际,有许多带血的鳞片和羽毛像变异的漫雪落在泉水里,搅混了干净的水质。
落盈顾不得这满是血水的味道,她脑海里只有一个念头:“到师尊身边去,到师尊身边去,抱住他。”
漂浮在池中的鳞片像一把把锋利的刀刃,划破了她脆弱的毛细血管,皮肤处冒出鲜红的血液。
她却像是感官迟钝,在一片羽翼之下,抱住了浑身是鳞片的寒舟,那些鳞片刺入她的血肉皮肤中,才给了她寒舟在身旁的真实感。
红色的嫁衣被水打湿,与白色的岚裳犹如是一对生死相依的夫妻,死死地缠绕在一起,永不分离。
落盈仰头看着寒舟曾经白皙细嫩的皮肤之下,青色的血管犹如被灌了黑水,像用毛笔在身上作画,完美的五官像一面镜子,被摔碎,裂开了许多条黑色的细纹。
“师尊,你睁开眼看看我啊,我回来了。”她一寸一寸爱惜地抚摸寒舟凹陷的脸庞,他的体温犹如一块寒冰,虚弱得失去了正常的温度。
朱唇也失去了血色,乌白得让落盈凑上去的手忍不住打颤。
“我当时离开你,我只是怨你,怨你……你把我当成了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