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御医给顾沉宵把脉，李昭立在一旁，双目一瞬不瞬地盯着。待御医诊完脉，禀报说已有好转，她才松了一口气，脸上露出笑容，催着宫女去煎药。御医说需要静养，李昭便把屋里的人全都遣了出去。

顾沉宵想要坐起，李昭便往他身后垫了两个枕头，动作十分自然，倒是顾沉宵愣了愣。

李昭带着后怕对顾沉宵说：“御医说你可能撑不过昨晚，吓得朕昨晚都不敢睡。”

顾沉宵眼中蕴着笑：“微臣刚刚醒来时，陛下似乎是睡着的。”

李昭心虚地移开视线，“这不重要。重要的是顾爱卿你福大命大！正所谓大难不死，必有后福，此番我们也算是过命的交情了，朕绝不会亏待你的。”她拍了拍顾沉宵的肩膀，情深义重道。

顾沉宵剑眉轻抬，正要开口，却听石青在外面通传道：“陛下，傅大人求见。”

李昭一听，脸上滑过一丝肃色，叮嘱顾沉宵好好休息，便走了出去。

“有进展了？”李昭问道。

傅明阳禀报说：“殿中省的宫人说，茶里的桂花不像是他们采买的桂花，因为他们这一批采买的只有丹桂，没有金桂，茶里的是金桂。”

说着，他微微蹙眉，似是感到为难：“只是，有些事还需向红甄公主询问……”

“尽管询问便是。”李昭道，“只要询问时待之以礼，朕相信公主不会不明事理。”

傅明阳颔首，“微臣明白了。”

夜风习习，月明星疏，皇城的金瓦朱墙都披上了一层薄薄的清辉，宛如银霜。顾沉宵推开雕花木窗，初春时节，花园里开出零星的花，在夜风中散发出淡淡芬芳。

在蒙蒙夜色之中，顾沉宵听到空中传来呜鸣之声，似空谷回音，似水漫平川，低沉浑厚，仿佛千年幽思系于一音之上。

他听得兀自出神，进来送药的石青瞧见了，笑着说道：“顾大人定然是在想那是什么声音吧？”

顾沉宵回头，轻轻笑了一下，“嗯，第一次听到。”

石青走到他身旁，“那是风筝，陛下先前从宫外买回来的。”

顾沉宵微微一怔。

“看样子大人还记得。”石青笑着将药碗递给他，“大人趁热喝吧。”

顾沉宵双手接过药碗，凑到唇边。

在他喝药时，石青继续说道：“昨儿个大半夜，陛下将它找了出来，硬是要大半夜放风筝玩儿，还一定要亲自放，忙活了半晌才将这风筝放上天，飞上天之后便一直用绳子拴在石柱上。”

顾沉宵喝完药，将碗还给他，石青拿着空碗走了。顾沉宵仰头望向窗外，眸中映着皎皎月光，隐约能看见不远处的夜幕上有一个小小的影子随风飘摇。他想起卖鹞子风筝的小贩曾说过，将鹞子放飞是祈福之意，保佑身体安康、福运绵长。

李昭批完奏折，打算去看看顾沉宵，他住在紫宸殿偏殿，走几步路便到了。走出门，她才想起此时已经是深夜了，万一打扰到他睡觉就不好了，不利于病体休养。思及此处，李昭脚下拐了个弯，又回了太和殿。

顾沉宵中毒之事迅速传遍朝野，所以，他在宫里休养的事也传遍了朝野，陛下亲自守夜的事更是如同长了翅膀一般，飞得家喻户晓。如此殊荣，有人羡慕，有人嫉妒。

早朝之上，有人提出顾沉宵留在宫里于礼不合，应当早日让他回家养伤。

“又不是住在爱卿家，爱卿便少操一些心吧。”李昭打着哈欠道。

眼下凶手尚未查明，不确定凶手的目标是自己还是顾沉宵，李昭实在不放心让他回家。万一出宫之后有人想要杀他，他一介文弱书生，身边只有一个更文弱的顾南风，岂不是分分钟被削成肉片？

下朝后，李昭去探望顾沉宵，偏殿里却未见他的身影。当她来到御书房，见他正坐在案前，整理之前尚未完成的官员名单。明明可以请病假，却坚持带病工作，此情此景，可歌可泣。

李昭走到他身旁，抽走他手中的笔，充分表现出对下属的关怀：“你尚未痊愈，姑且好生休息，这些事不急。”

顾沉宵却将笔夺了回去，继续在纸上写着，“微臣将刑部名录写完便去休息。”

她想当一回体贴的上司，奈何下属是个工作狂。李昭无奈：“行吧，你开心就好。”

她沉吟片刻，继续说道：“近期你便留在宫里吧，待名单拟定之后再回去。需要什么东西跟石青说，他会安排人去你府上拿。”为免引起病人的恐慌，她没有说担心他出宫之后被人暗杀，而是找了这么个由头。

顾沉宵笔尖微微一顿，眼帘微抬，漆黑的眸子里映着她身穿龙袍的模样，“微臣遵旨。”

听着怎么感觉好像是她逼人家留在宫里加班似的，李昭补充解释道：“主要是留在宫里方便御医诊断病情，你不要有太大的压力。”

顾沉宵唇角微微扬起，“微臣知晓，陛下是替微臣着想。”

李昭欣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