死亡的种子
可是做了国师后他也担心,他随时担心楚岩汐返转,他不信任身边任何一个人,即使是对他俯首帖耳的三皇子,他亦不时怀疑。
对他太温顺的,他介怀,担心对方另有企图;对他有忤逆的,他戒备,害怕对方图谋逆反。
出了地牢,再见外面红墙青瓦时,他想,是否从此可以信任霍铮?
他一直记恨着楚岩汐,不只是因为楚岩汐坐上了属于他的位置,还有楚岩汐身上那股威慑天下的气度,无论什么时候见到,楚岩汐都是那么从容淡定。
不知多少次,远远地见到楚岩汐带着霍铮气定神闲地走过,他都要退避一边。
开始只是不愿意见面时行跪拜礼,可不知从何时开始,他发现躲避是因为害怕。
他犹记得楚岩汐那日在朝堂上喝斥他干涉朝政,那么冷冷的两句话,却让他内衣湿透,满朝文武居然没有一人敢出列帮他求情,若不是皇帝亲自开口,他即被送去了侍御司杖刑一百。
楚岩汐从黑魔手中救过他,他却不领情,反而愤恨对方隐藏多年这高深莫测的身手,他有种被戏耍的羞辱。
对于楚岩汐,他三分羡慕七分忌妒外加十分的恨。
即使现在大权在握,他亦清楚知道,只要楚岩汐返回,这里就再无他的位置。
这样一个人,一日不除,他一日心不安。
计划似乎在按他的想法慢慢推进,三年时间是有点长,但最终让他找到了霍铮,而随之而来的居然是一位神女,他简直要跪谢上苍对他的厚爱。
他每日要用一位秀女的鲜血做药引炼就一粒碧血丹服用,三年来一日都未间断。
镜子中他仍然又老又丑,但较之他刚同黑魔交换时已不知好了多少,他离死神略略远了一点距离,这些少女的鲜血一点一滴地在帮他挽回被换走的青春。
他可以感觉得到精力的回增,松驰的肌肉在垂吊的皮肤后悄悄收紧。
见到慕雪的那一刻,他的心脏几乎停止跳动。
他大大嘉奖了薛统领与那位法师,让他们去国库里挑选中意的珍宝,只要他们能拿得走,尽管拿。
财富在青春与生命面前算得了什么?如果能用钱买来青春,他愿意倾尽国库。
只是他的性格一向睚眦必报,等那两位心满意足地从宝库里出来,他才问:“是谁给那位神女施了死亡蛊毒?”
薛统领与法师都想争功,你一言我一语不肯相让,国师不耐烦地再问一次,“到底是谁?”
他阴森森的表情让他们害了怕,薛统领察言观色感觉情况有异,主动推让,另一位兴奋地说道:“确实是他的主意,但,是我,是我逼她喝了下去。”
国师点头,道:“看来你们两个都有功。”
薛统领连连摇头,那位反应有些迟钝的法师还在等着国师再次允许他下国库去拿宝贝,这次他要将那尊刚才无法搬动的巨大金佛抱上来。
他正想得入神,感觉身上一轻,他用尽办法缠在身上颈上及抱了满手满臂的金银珠宝全消了失,一张纸片在他眼前徐徐飘落,他疑惑地接过一看:他刚才拿过的所有宝贝都在纸上呈现,珍珠闪着柔和光泽,金子在阳光下刺得他睁不开眼。
全是真金白银,只不过都在纸中,只可看却无法触摸。
薛统领亦一样,正对着一张纸片发着愣。
国师冷哼一声道:“死亡的种子是天下奇毒之首,我说过关键时刻才能用,你们居然将它用在一位没有神力的神女身上,若她身上的毒不解,我就不能用她的血液做药引。”
他手一抬那两张纸片到了他手中,咬牙道:“你们给我带来一位神女,我却只能看不能用,就如这纸上珍宝!若净血成功,财宝才能成真,否则,这不仅只是一张废纸,我还要你们拿命赔偿!”
他手一松,那两张纸飘落在地。
净血术倒不难,可是他夜观星相,紫微星黯淡无光,文昌、文曲、天魁、天钺、左辅、右弼、禄存、天马这八吉曜亦在远离,他担心父皇的血已没有那么强大的威力足以化解死亡毒盅,但无论结果如何,他要试一试。
待他转身离去,薛统领与法师才冷汗津津地将纸片拾起,国师果然知道怎么样才可以令人最伤心懊悔。
若没有让他们得到,他们或许不会想太多,可是刚才,他们尽情尽性所拿到的财富几乎可以让他们无忧无虑地坐吃三代,本来是属于他们的东西却陡然失去,不用国师取他们的命,他们现在已有想死的心。
两人欲哭无泪地默默站了许久,薛统领才强打精神问:“死亡的种子没有解药?”
法师头垂得更低:“没有,书上只有四个字:以生克死。”
“什么?这是一句话,不是解药的配制!”
“所以……我们才说没有解药。”
“国师精通净血术吧?”
“应当,听说并不难。”