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72章 坚不可摧
苏澄映紧握双拳,十根手指的指甲深陷于掌心之中,身体绷紧成一条线,不断地吞咽着喉间的哽咽。
是极力克制的怒!
是无法抑制的痛!
知许于一片静默之中,欲言又止的看着静默着苏澄映,眼中流露着浓浓的同情之色,这样的事实,又哪里是一个女子能承受得住的?
“滴答滴答……滴答滴答……”
鲜血顺着天依的手臂滴落在地上,一下接着一下。
原来是刚刚天依因用力过猛,将手臂那本就没长和的断裂处,再次挣开了。
知许见天依脸色愈发惨白,本是想要上前搀扶着的,可是瞧着苏澄映静默于原地不动,他也不敢弄出响动,惊扰到了苏澄映。
可就在知许还在纠结的时候,却见苏澄映动了?
她一步步走到天依的面前,不顾天依的阻拦拆下了他手臂上的纱布,刹那间,整齐的切口映入眼帘,皮肉翻卷处的伤口深可见肉。
福伯就道,“养了几日也没有好转,这肉怕是长不上了,唉……”
天依白着脸,坦然一笑,“废了便废了,只是以后不能再给主子效力了。”
如他们这样的人,受伤本就是家常便饭,因不能公然求医,每次便只得来福伯这里简单的处理一下伤口,其他的便听天由命了。
苏澄映忽然抬头看向福伯,“可有针和肠线?”
福伯愣了愣,随即道,“有是有的,就是……”
苏澄映不等福伯把话说完,连忙起身在屋子里寻了笔墨,写下了一个方子,“将针线取来,再去城东的东方家药铺,让人按照这上面的方子抓药,无需碾磨。”
福伯拿着方子,愣愣地看向东方月白,见东方月白点了点头,福伯这才找来了针线,随后带着斗笠架着马车,匆匆出了门。
苏澄映让天依坐在了床榻上,用力扯开了他的袖子,随后穿针引线,仔细且谨慎地一点点将断开的皮肉重新缝合在一起。
整个过程,苏澄映的一双眼目不斜视,手又轻又稳。
她更是对天依道,“你的伤口耽误的时间有些久了,我给你缝合后哪怕你专心修养,也未必能让你的这条手臂恢复如从前那般。”
天依挣扎道,“苏家被奸人所害,少夫人或伤神或愤怒,却不该在属下的身上浪费时间,更不该为属下费神。”
苏澄映将天依按坐好,继续着手上的动作,“苏家再冤,也改变不了被满门抄斩的命运,就算我现在伤神也不可能重新活过来,仇要报,却不急于眼前,报你打探消息于我的恩,才是当务之急,若我连如此轻重都难以分清,又跟那些置苏家于死地的小人有何区别呢。”
苏澄映这话说得很平静,静的让人莫名的心疼。
天依还想要挣扎,余光却见东方月白轻轻地摇了摇头。
天依愣了愣,这才不再继续动作,当他再次看向苏澄映那张在烛光下,白中透着青,明明极力隐忍着愤怒和悲伤,却还能做到如此冷静且条理分明时,心里只剩下了满满的钦佩。
这样冷静睿智,又有几个男儿能做得到?
知许瞧着这一幕,眼睛都不由自主的阵阵发红,若是一般的女儿听见这样的消息,怕早就是要昏死过去了,可面前的女子却从始至终都透露着坚不可摧的强悍。
坚强的让人心疼。
屋子里一直很安静,所有人都在无声地注视着这个明明清瘦,却坚毅到让人动容的身影。
半个时辰后,等苏澄映处理好了天依身上的伤口,福伯也拿着药材回来了,苏澄映挑出一些敷在了天依的伤患处,再是将其他的药材均匀分成了几份,交给福伯如何煎熬。
等福伯出去煎药后,苏澄映才道,“我出去透透气,等药好了叫我。”
苏澄映一路走去屋子,当她站定在院子里,再是克制不住地瘫坐在了地上,清冷的夜风吹打在身上,瞬间将她的身体打透,禁不住抱着肩膀瑟瑟发抖。
她还记得,祖父说过,秦章远是齐淮战乱的孤儿,被苏家军找到的时候,浑身上下布满了溃烂的伤口,瘦弱的只剩下了一把骨头,但祖父说,就算秦章远不是盛唐人,却不能而因此将他所遗弃,祖父更说,战乱本无罪,百姓皆无辜。
苏澄映信了祖父的话,自从秦章远来到苏家的那一刻,她便将他当成了朋友,当成了兄长,甚至是能够一同奋战的战友。
可结果……
终究是她错付了,苏家错付了。
苏家悉心养育秦章远十几载,竟是养出了一只白眼狼!
她满目悲愤地扬起面颊,望着天上的明月,想要以此来阻止那夺眶而出的眼泪,可是那眼泪还是不争气的争先恐后的顺着面颊滴落而下。
一席外披,覆盖周身。
带着余温的衣衫,渐渐温暖了苏澄映早已僵硬的四肢。
她缓缓抬起头,就瞧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