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8章 猪肝毒蛇

“刚刚下联在我的肚子里，现在嘛，下联在我的嘴边。”赵瑜张嘴一笑，不帅气的脸庞布满了金灿灿的光芒，一时技惊四座：“雪落板桥鸡犬过，踏成竹叶梅花。”

日照纱窗莺蝶飞，映出芙蓉牡丹；

雪落板桥鸡犬过，踏成竹叶梅花。

工整，工整妈妈给工整开门，工整到家了！

上联是莺蝶芙蓉牡丹，富贵雍容。下联是鸡犬竹叶梅花，闲适清雅。

有个穿着儒服的顾客虽然恼恨赵瑜，但是高明在眼前，才华在眼前，由不得发自内心叫好：“有才，太有才了！”

旁边人敲了敲这人的手肘，取笑道：“兄台怎么只会一句有才？刚刚六夫人出上联，你喊有才，太有才了。现在赵瑜对下联，你又喊有才，太有才了。翻来覆去就是这一句，人家倒是有才了，你这位仁兄……哈哈，哈哈。”

那人反唇相讥：“不喊有才难道像你一样喊牛掰吗？简直斯文扫地！阁下无缘无故，要来鸡蛋里挑骨头，要不我们来对对子？”

柳如眉却没法直接领会到下联的巧妙，虽然无法忽略耳边的叫好雷鸣，但内心的倔强与不甘落后促使着她皱着眉，斟酌着道：“这个下联，字面上看倒是对得不错，但鸡犬与竹叶梅花有什么关联？没有一语双关，可不算对出来吧。”

“六……”阿鸾欲言又止，嘴巴张了又闭，到底是不敢说话。

旁边却有人似笑非笑，大声说道：“看来宋夫人是没有见过鸡犬，至少是没有见过雪地上的鸡犬的。鸡爪子落在雪地上就像竹叶，狗爪子落在雪地上就像梅花，形象得很呢。”

柳如眉确实是没有这样的生活阅历，她只在诗文中见过鸡犬，却不知道鸡犬的爪印形状。

而今不懂装懂闹了个笑话，她只觉得众人瞧自己的目光都带着调侃，那种聚焦于一刹的灼热不是荣耀而是羞窘，若非为着夫君的面子，多半这些人要哄堂大笑的。

柳如眉的脸上发烫发紫，猪肝一样的颜色，毒蛇一样的心情，幸好她没有啮齿咬人，也幸好赵瑜没有举着棒子痛打落水狗。

赵瑜是农村出来的，见识过城市同学的“何不食肉糜”的荒诞，柳如眉的不通世事并没有让他吃惊。

便是他自己窝在家中写书三年，被村里人不知笑了多少次书呆子。

虽然他对于村里人的评价不屑一顾，但他不得不承认，读书人嘛，多多少少总会带点呆气的。

眼下他已瞧见了柳如眉的羞惭不安，瞧见了阿鸾眼底的悔意，瞧见了众人眼中的敬服，因为众人无礼而飙升的怒气也消散大半了，故而适可为止，只是道：“请夫人出第三题。”

柳如眉两道题劳而无功，面子上实在挂不住，自然是想在第三题难住赵瑜，一举拿回本儿，将委屈一扫而光。

奈何她自认为最佳最绝最精彩的上联被赵瑜随口破掉，剩下的一些对联也拿不出手了。

这该如何是好呢？

短暂的沉默，煎熬的挣扎。

柳如眉不由得动起了歪脑筋。

夫君宋思轩的联句是动不得的，那是要写入书册的，动用了虽然可以扳回场面，却会惹得夫君生气。若是触怒夫君，眼下八姨太顾英是最受宠的，她柳如眉的日子就不好过了。

虽然夫君的作品不能动，但是与她相处融洽的几位姨太太的作品就可以考虑了。

譬如说，四姨太孔秀芳前不久刚想出的一个上联，正好拿来对付赵瑜。等赶跑了赵瑜，也算四姨太一个功劳，再好没有了。

这般想着，柳如眉脸上有了光，嘴上也有了底气：“第三题，上联是：宝塔尖尖，七层四面八方。”

众人闻言，低声议论：“赵瑜的表现令人惊叹，但六姨太也是才华横溢。前两个上联颇为难对，这个上联同样很见功力。

一句话流畅自然，却包含了尖尖的叠词与七、四、八三个数字词语。这样的上联，多给一些时间慢慢想，其实我们也能够对出来，只不过未必能保证像上联那样流畅自然。而若是要在一炷香内对出下联，那我们就真的做不到了，不是不想，而是不能。”

“诸位兄台，这赵瑜委实是有些真才实学的，大家看他能不能对出这个上联？若是连这第三题都过了官，嘿嘿，题歪诗，对佳人，还是在举国闻名的集雅轩中，还是在这享誉士林的宋掌柜眼前，那可真就是一段佳话了。”

又有人瞪眼骂道：“佳什么话？那歪诗可是将我们都骂在里面，你我脸都挂不住了，还佳话！”

“眼睛长在屁股上，只认衣裳不认人。嘿嘿，这样的妙诗想不流传都不成？

好在别人又不知道你我的名字，将来佳话流传，谁又知道你我参加其中？

嘿嘿，其实你我还可以暗中得意咧，若非你我的存在，赵瑜又岂能吟出这首妙诗？”

众人议论的当儿，赵瑜却沉默了。

他既没有随口对出下联，也没有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