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4章 疼不疼

宋笙记得，上高中的时候，沈知野的脸上也出现过这样的伤口。

是在校外和一群社会上的混混打过一次架。

那次好像特别严重，在全校都通报过。

那一整个星期，宋笙无论是去食堂、厕所、寝室，都可以听见来来往往的人议论这件事。

“我还以为沈知野不属于那种惹事的人，没想到还是会在校外犯这种错，还有点出乎意料。”

“我也是。感觉滤镜似乎碎掉了一点。”

“他也没之前我们想的那样，或许还是有我们不知道的某些点，说不定他也是个混混呢，以后还是离他远一点吧。”

“……”

这样的言论，宋笙听到过很多。

每一次，听到这些话 她都觉得像是一把把小刀，切开了自己的心脏，细密的疼痛。

密密麻麻压的人喘不过气。

其实每一次，她是想反驳的。

她觉得沈知野不像她们说的那样。

难道就没有人在意，他是为什么而打架吗。

又或者说，大家都不想去在意。

那段时间，她经常经过沈知野的班级门口，找各种理由，只为透过玻璃窗看他一眼。

他还是和以前一模一样。

好像一次学校的通报，档案的记过，对他而言不是什么大事。

他身上依旧是散漫的，做什么事依旧是漫不经心的，他的脊背依旧是挺直的，丝毫没有因为这件事而弯下。

他依旧是宋笙熟悉的沈知野。

骄傲、肆意。

后来，似乎是过了一段时间。

有一个外校的女生向学校的领导反应。

那天沈知野打架是因为她被那几个社会上的混混堵着了，不是他惹事，是他帮了她。

后来，经过校方的核实，事情确实是这个样子。

在星期一的升旗仪式上，校长将事情的来龙去脉讲了一遍，将大过变成大功，还颁了个见义勇为奖。

甚至还让沈知野上台讲话。

那天的升旗台下格外地沉默。

宋笙第一次觉得，升旗台下如此地沉寂。

直到沈知野拿起了话题，手指在网罩上轻轻地拍了拍，发出的沉闷的声音响彻整个操场。

他才动了动唇，漫不经心的声音响彻操场。

“没什么好说的。”他站在升旗台上，整个人和平时没什么两样，松弛又散漫，“如果一定要说什么——”

他顿了顿，像是扯出了一个很淡的笑，笑意杂糅着散漫，掠过每一个人的耳膜。

“希望大家以我为荣。”

像是开玩笑一般的语气，带着笑地将这件事翻了篇。

台下的人群安静了好一会儿，才响起了震耳欲聋的掌声。

之前说过沈知野的人都垂着头，没好意思抬头看他。

宋笙听着一片响起的掌声，抬头看着站在光里的少年，她说不出来是种什么样的感情。

那种感情复杂。

不像是为他骄傲，也不像是因为他洗去了一身的污名而高兴，更不是看着他这样而感到心动。

这种感情，更像是来自内心深处的一抹柔软。

像是自己最柔软的地方被轻轻地踩了一脚。

等着升旗仪式结束了之后，宋笙看见有几个人似乎是去找了沈知野，全程低着头，脸很红。

是在道歉。

宋笙装作不经意地经过几个人身边，听见了沈知野带着笑的回答。

“多大点事。”

散漫的，不在意的。

以一种毫不在意的态度，带着笑说的几个字。

几个人听见沈知野这样的回答，似乎才放下心，又到了声歉，说了句谢谢，便走了。

那一刻，宋笙只觉得心口发涨，涨得她难受。

连眼睛里都全是雾气。

那些话已经说出口了，伤害已经造成了，再道歉有用吗？

一张纸已经被蹂.躏地满是褶皱，无论如何地用力去抚平，那些刺目的痕迹都不会消失。

那张纸，始终不可能回到原来的样子。

宋笙抿了抿唇，忍下了想要落泪的冲动。

她终于知道那种复杂的感情是什么了。

——是心疼。

沈知野，你听见他们那样说的时候，你疼不疼。

沈知野。

你打架的时候，疼不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