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章 一个馒头

林城，不知名破庙内。

一个小乞丐。斜卧在一个失了双臂的泥胎座下。

嘴里的草跟着嘴巴的咀嚼，一上一下地动着。

那已经风干了的叶尖和起皮了的嘴唇，想必今天又是要挨饿的一天。

看着门外那棵已经把枝快垂到了地上大柳树的影子，又拖着长影泛起金黄，小乞丐才艰难地爬起，把嘴里早已经没有味道的草，扔到了一旁睡觉的干草堆里。

“大哥，我也不知道你到底是那个菩萨罗汉，哪路真人，相处了两年多，兄弟没有求过你什么事儿，但是今天，我再要不到饭，明天要是真随了你去了，我这肉体凡胎的，死在你脚下，你也碍眼不是？”

小乞丐象征性地转过头拜了拜这个无名庙中的无名神。

林城虽然不大，但是乞丐，在这林城之中并不多见。

林城之内，多是林萧城主远亲，本是一块南国封地，但是由于山高皇帝远，加上经营还算妥善，百姓也都够了吃食。

小乞丐直奔望月楼，茶余饭后，这座在城中数一数二的风月场所，进进出出都是达官显贵，真要是有哪个官人想在女眷面前显示自己的宽仁或财力，那今天可是要好过的多了。

门口人来人往，但是大多投来鄙夷的眼神，没等到小乞丐走上前去，便改变了原来的行走方向，绕了过去。

本就已经饿了几天的小乞丐，越发的觉得头晕目眩。

这时，远处一阵嘘嘘声，打断了小乞丐原本注视进出客人的目光。

闻声寻去，便看到了骨瘦如柴，一只黑手正在拿一个白面馒头往嘴里噎的中年乞丐，另一只手拿着馒头朝他挥舞，让他近前来。

目光从馒头上移开，跌跌撞撞地走向了中年乞丐。

还不知道自己能不能走到瘦乞丐身边的时候，一群前呼后拥的随从中间，一个身着紫色长袍，从望月楼摇摇晃晃地走了出来。

怀里的女子则指了指自己的脸蛋，凑到了紫袍男人的嘴边，紫袍男人也毫不吝啬，在涂满胭脂的脸上深深地撞了下去。

紫袍男人转过头来便看到了在路边自顾自啃着馒头的瘦乞丐，皱紧眉头，三步并作两步，朝瘦乞丐方向走来。

到了近前，瘦乞丐才看见自己这里居然凭空多了七八个身着华丽锦衣的“官人”。

看着周围的人都微微躬身，瘦乞丐便看出中间的那位，才是这些人的头头。

嘴里咀嚼的动作停了下来，可能是馒头太噎，也可能是身边出现的人令自己紧张，吞咽了两口口水，才想起这些公子哥，自己根本惹不起，也不知道自己哪里得罪了他们，便想起身离开。

为首的紫袍男人，朝着离自己最近的一位同行一努嘴，那位便心领神会地走到瘦乞丐身边。

“你在这做什么呀？”虽然说话是笑意盈盈，但是总是给人的感觉并不舒服，配合着腰中的弯刀，让人更是感觉阴森森的。

“大人，我...我在这行乞，刚要了两个馒头。”不知所措的神情，迷茫地从几人脸上来回游走，最终还是停在了蹲在自己面前的男子。

蹲在地上说话的男子，扭过身子，投来询问的目光，紫袍男人眉头皱地更紧了几分，下巴轻轻向前一挑，双手插入袖间，头也不回地转身走了，其余几人也快步跟在其左右，依旧微微躬身。

“老头，今天出门没看黄历呀，郭大人今天刚收到城主通知，皇帝三个月之后北巡可能路过咱们林城，你就碰到了咱们郭公子，下辈子投胎，选个好人家吧。”

没等瘦乞丐说话，就觉得脖子一股凉意，下意识伸手去摸，又觉得手上滚烫。

低头看向手里的馒头，有震惊，有不甘，还有一丝丝解脱。

仰面向后倒下，但是手里馒头始终紧紧地攥着。

男子起身收刀，快步朝着众人消失的方向追去。

目睹了全过程的小乞丐，身体微微颤抖，有怒气，却无力。

听着瘦乞丐身边围观人群你一言我一语地议论着，就因为皇帝可能在林城路过，便要把城内所有的乞丐抓起来，今天是瘦乞丐倒霉，便要杀一儆百。

小乞丐双眼冒火，但是很快又黯淡了下来。

自己唯一能做的，便是等人们都散去，自己帮他入土为安吧。

望着远处的尸体怔怔出神，思绪万千，想必自己今后怕也是这个下场了。

夜深人静，四下无人，掀起了不知谁盖在瘦乞丐身上的一件单衣，围在腰间。

看着瘦乞丐手中的馒头，犹豫了片刻，还是塞在了嘴里。

双臂搭在双肩，背起了瘦乞丐，三步一晃，跌跌撞撞地向城边破庙走去。

咬着牙走到了破庙前，一头便栽倒在了柳树旁。

此时的小乞丐已经精疲力尽，几天的时间，只吃了一个馒头，此时身体已经不受自己的控制了。

半个时辰之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