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1章 山里人

槐树山满仓媳妇最近几天整天无论走到哪里，怀里都抱着一面小方镜，不知情的人还以为脑子有毛病，可知情的人都知道他/她们两口子最近一直在闹离婚，家里一贫如洗，再也找不到什么东西比这面小镜子更值钱的东西了。所以就像一个宝贝一样走到哪里带到哪里。半个月之后才在亲友们的劝说之下放回了原处。

贫瘠的土地，沟壑纵横，十年九旱，光秃秃的大山交通阻塞，文化落后。山里的人们常常安于现状。过路人问放羊娃:“你放羊组啥你？”，“娶媳妇呢!”“娶媳妇组啥你？”“生娃呢!”。“生下娃组啥呢？”“生下娃了放羊呢!”。这就是过去山里人祖祖辈辈繁衍生息的真实写照，一点也不夸张。

妈妈带着邓衡岳来到了供销社里买东西，手里提着一个爸爸喝过酒的空酒瓶子，围绕着妈妈边走边跳非常高兴，来到了供销社以后，妈妈掏出五毛钱对营业员说道：“给我灌一斤煤油，然后再买一斤咸盐，剩下的零钱就不用找了，给上几个洋糖我给娃娃们吃。”

邓衡岳很熟练的将空酒瓶打开瓶盖，递了上去，将漏斗的小头塞进瓶口，营业员拿着一个带把的油提从油桶里“咕咚”的一声，油提里刚好能装一斤煤油，顺势灌进了酒瓶里，妈妈提着咸盐将营业员补找的几个水果糖装进了衣兜里，邓衡岳是近水楼台先得月，妈妈首先给他的手里塞给了一个水果糖，邓衡岳赶紧塞进了嘴里，兴致勃勃“吸溜吸溜”在品尝着甜甜的滋味，刚要出门，突然看见走进一个人来，脖子下面一个比大人拳头还要大的肉疙瘩吊在下面，仔细一看这个肉疙瘩还会来回晃动，觉得有点奇怪。问妈妈道：“妈，这个人的脖子下面咋长着一个肉疙瘩，哪不难受吗？”

妈妈说道：“这个地方水里缺乏一种东西，听说是一种地方病。时间长了自己就习惯了。”后来经我仔细观察，大人们得这种病的人还不在少数，有的长在脖子上，有的长在头上，形状各异，还真不少。

晚饭过后，爸爸拿起妈妈做鞋用的锥子，一个略比乒乓球大一点的圆形木质锥子把把，被妈妈用手磨的有点乌黑发亮，甚是光滑，爸爸在这个锥刃上扎了一小块馍馍，放在一块木板上，然后又将一只陶瓷碗轻轻的扣在了锥子把的外侧，留下一个缝隙。

半夜里，睡梦中的邓衡岳忽然听见有人在隐隐约约的说话，猛然惊醒，只见窑掌里微弱的灯光下，妈妈手里掌着一盏煤油灯，不知爸爸正在那里忙活啥。

邓衡岳急急忙忙凑了过去，只见爸爸用手将倒扣在木板上的陶瓷碗在木板上划拉过来划拉过去，好像在玩魔术似的，突然一只老鼠的尾巴从爸爸手下的木板和碗的缝隙中间漏了出来，爸爸一下子就将老鼠的尾巴紧紧的抓住，另一只手揭开陶瓷碗，只见一只黑灰色的小老鼠长着大嘴，“吱吱吱”叫个不停。爸爸抓起小老鼠的尾巴朝着地下猛然使劲甩去，只见小老鼠四腿紧缩，呜呼断气，此举虽然有点残忍，但是这些小老鼠们的确惹人讨厌，它们不仅偷吃偷藏与人争食，传染疾病，更为让人可恶的是每天晚上都会出来捣乱，“叽哩扎喇”叫个不停，让人无法入睡。不予消灭，天理难容，只不过就是这种扑鼠工具太为落后罢了。

没有自来水，要从河沟里去挑，由于当地经常下雨，水土流失严重，洪水泛滥，河沟里的水洪浊不堪，邓衡岳和三弟则顺着河流开挖一条小渠，挖一个能沉淀水的小水池，沉淀之后有点清澈，从中取水，到了冬天则要到河沟里去砸个冰窟窿，从冰窟窿里舀水，担回家去，各家都备有一口大水缸，水倒进去以后过不了几天缸底下便会沉淀出厚厚的一层污泥，到了夏季这些污泥会发出浓浓的臭味，每过几天就要清掏一次。

最难过的是到了冬天，一家人要靠一只大土炕取暖，当地人没有见过煤炭，机关单位的工作人员到了冬季，会在火盆里架上几块木炭取暖，尽管父亲在公社是管理后勤财务工作的，但他从未给家中拿回来过一根木炭。而是他每天上下班都用铁锨挑着个粪筐拾驴粪蛋蛋，回来后晒干喂炕。

邓衡岳和三弟每天放学以后的首要任务就是拿上马尔刺扫帚和筐子去到山坡或者大树底下扫一些腐枝烂叶回来喂炕，兄弟俩个的两只手冻的象两个小面包，流着浓血，到了快开春的季节，两只被冻伤的脚奇痒无比，痒起来直往心里钻。最独特的要算两只小耳朵了，每到冬天两只耳朵全被冻成了黑色，不知道的人还以为带了一副黑耳套，耳廓上常常有结痂，用手一抠鲜血会顺着耳垂往下直流。

窑洞里非常潮湿，也不知是啥原因，邓衡岳的腰部长满了黄水疮，奇痒无比，稍不注意用手一抠，就会流出腐烂的黄水，而且流到哪里哪里就会跟着糜烂，妈妈急的没有办法，带他到卫生院里查看，山区的医疗水平有限，大夫只能给开了一种名字叫尤西林的药物，一周之内还真的解除了痛苦。

漫长的冬季他们一直就是这样度过的。

上山打柴是山里人必须要做的事情，光秃秃的山坳夏天好不容易长起来了一些蒿草，到了冬天会被人们刮的干干净净，寸草不留。会刮柴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