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9章 鸿钧（下）

原来这相字先生年纪并不大，只是为了扮出仙风道骨的模样，头上戴了一顶白色假发。这假发被柴进斩落，就露出真面目来。

柴进把软剑指在相字先生心口前，厉声喝道：“我早就看你装扮过！你是什么人？你想干什么？”

那边柯引也取出朴刀，大喝道：“说！是想抢钱吗？爷爷一刀砍死你！”

相字先生身如筛糠，声音颤抖：“饶命，饶命。小的叫王玄通，家住盐山县龙海街。小的不是要抢钱，而是有人叫我来故意与小官人搭话，千方百计把话头引到鸿钧上去。”

还有这种事？

柴进怔了一怔，追问道：“是什么人？”

“小的不知道。”

“贼子！不说实话就吃我一刀！”柯引高高扬起朴刀，作势欲砍。

“饶命！饶命！”王玄通哭着哀告，“小的不是说假话，而是是真的不知道。”

“这么说来，你没见过那个人？”

“是。那人是送了一封信给我，在信中威胁，说我要是不听他的话，他就叫我身败名裂。”

王玄通随后如竹筒倒豆子一样，述说了一遍。

原来这王玄通是本地盐山县人氏，颇认识些字，曾读过几本相字解梦书。但他不肯学好，仗着一副好皮囊和好言语，借着相字解梦，和此地许多大户人家的寂寞女子私通。在当日早晨，他收到一封匿名书信，信里把和他有染的女子名姓写了一个遍，又说了柴进主仆二人的相貌，逼迫他在路上想方设法把涉及鸿钧的一些言语说给柴进听。这王玄通傻了眼，不敢不听，只得想方设法追上柴进二人，最终造成此事。

见王玄通神情不似作伪，柴进已信了他几分，但口里还是不依不饶：“我不信！那书信在哪里？”

王玄通哆里哆嗦的从袖中取出几张纸，递给柴进。

“混账！这明明就是白纸！”柴进大怒，把软剑往前递到王玄通心口。

王玄通急忙分辩：“饶命！就是这几张纸，只是我也不知道为什么，字迹后来消失了！”

柴进无奈的收起软剑，把那几张纸翻来覆去的看。

柯引一脚把王玄通踢倒在地：“二家主，不如……”

“等等。”柴进一边拦住柯引，一边顺手把那几张纸塞进怀。他转向王玄通问道：“信里都说了鸿钧什么事，你还记不记得？”

“早一点的事刚才已经说了，就是命令盘古开天。后来是鸿钧教导世人，但世人却以为他别有所图，他就隐退到了海上一个浮岛，叫自己的徒弟伏羲、燧人、神农等人在人间行走，代为教导世人。碧鸡金马，收徒王褒，是他西汉时在益州干出来的事。别的就没什么了。”

多半还是面具人在幕后指使王玄通，只是为何这边说的是鸿钧的好话？

随后不管柴进和柯引如何恐吓，王玄通依然是这套说辞。至于梦中碧鸡抓裂磨盘如何成真，王玄通仍是一口咬定，是梦中感应，驱动鬼神所致。

柴进心道：“看来这厮不是故意骗我，而是真的相信这套说辞。可这也太邪乎了吧！”

柯引逐渐失去了耐性，悄声对柴进说道：“二家主，宰了他，以免后患。”

柴进想了一阵，低声道：“算了，此事透着古怪，最好是能弄清楚了，不然我心里不踏实。要是杀了他，这条线就彻底断了。他刚才不是已说了住在盐城县龙海街吗，我们放他走，他先失了警惕之心。要是回程时路上有空，还可以去盐山县盯着他，看看有没什么破绽。”

柯引点点头，喝骂王玄通道：“看你还算老实，留你这条狗命，快滚。”

王玄通顾不得道谢，爬起来一溜烟去了，临走前还不忘了捡起铃铛和长幡。

二人又歇了一阵，眼见日光中的火气弱了，才重新上路。

行不到三里地，却见路边一群人围了一个尸体。

柯引在马上立起来看了一看，脸色突然变了。

柴进也觉得不对劲，放眼望去，却见那具尸体好似刚才的王玄通！

柯引滚下马，挤进人群，仔细看了，那尸体就是王玄通。尸体表情极度恐惧，好像见到了什么吓人的东西。

柯引跺跺脚，用手半盖着脸，挤出人群，引着柴进一起打马便走。

一口气奔出十里地，二人才放慢了脚步。

柯引道：“事情完结就灭口，倒也干脆利落。”

“王玄通是怎么死的？”

“看不出来外伤，好像是吓死的。”

柴进想了想，道：“不用惊慌失措。那人费了如此周章叫王玄通这个死鬼说什么鸿钧的事给我们听，一时应该不会下重手。”

柯引道：“我也是这么想。二家主回去之后和家主再商量对策，看看如何处置。”

说者无心，听者有意。柯引这话让柴进觉得有些奇怪。

房州属于京西路，距离沧州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