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章 兄长不在了

面具人走后，柴进仍然没有起身的意思。他默然的看着窗外，又恢复了之前孤独寂寥的样子，就像在峭壁缝隙勉强扎根的一根山藤。

虽然是饮了许多杯酒，但他却没有感到一丝酒意，头脑反倒变得更清明起来。

“什么时候自己的酒量变得这么好了？”

虽然已是认定了面具人在行骗，可柴进还是觉得有什么地方不太对劲儿，但具体是什么又说不上来。他的头脑已被“晶慧”、“星脉”、“寿元”、“丹料”、“神术”之类的新鲜词搅合的一团糟。

“二家主！你兄长殁了！”突然一个声音打破了酒楼的安静，是柴家的一个下人到了。

那人是柴京的贴身小厮，一身仆役打扮，名叫柯引。他岁数、体量都和柴进相仿。

柴进先是本能的一惊，随后立刻放松下来：“怎么可能，他上午还在训斥我，声若狂犬，气如壮牛，哪里有半点得病的样子！你莫不是戏耍我？”

“真的，小的不敢说谎。家主没了！”

“再说一遍！”

“哎呦！”柯引急的团团转，“我说的都是真的。二家主的兄长，柴家的当家家主，没了！”

“柴官人，既然家里有事，就赶紧回去看看。”

闻讯赶来的店小二趁机劝道——乾元酒楼只要有一个客人不走，他就不能安歇。

柴进是大周世宗柴荣的后裔子孙，柴家在沧州一支的二家主。

沧州柴氏并非是柴家的正支。柴进和柴荣的关系有点类似刘秀和刘邦的关系，听起来很唬人，但包括当时的柴进自己在内，并没太多人当一回事，。

不过柴进的兄长柴京倒很看重这个，每次吃酒到半醉之时就给柴进讲祖上的荣光。

柴京能文能武，既精通诗文，又会技击，二三十寻常人近身不得。因为身手灵活，当地人都称他为‘大旋风’。

柴进跟他哥哥学了一身本领，因了‘大旋风’的缘故，沧州人都叫他为‘小旋风’。

“他今年刚三十，怎么就死了？我不信！”柴进不理那店小二，只大声喝问前来报信的柯引。

柯引急道：“唉呀，二家主，你信不过别人，还能信不过小的？我们可是一起光屁股长大的啊……”

柴进压了压火气：“那你说说看，他怎么死的？”

柯引擦了擦脸上的汗：“今天二家主负气离家之后，没过多久家主忽然叫嚷起来，说眼睛看不见了。”

“老李怎么说？”

老李是柴家的花匠，擅长种植药材，处理各种外伤也是一把好手。柴家众人平时里有些头疼脑热腹泻之类不要紧的内科病痛，也都是先找他要些草药。

“老李他外科知道的多，内科就无能为力了，只让我们去请郎中。然而还没等到郎中来，家主就先没了进的气，后没了出的气。小的找二家主半天了，好不容易才寻到。二家主，快点回家吧。”

柴进看着柯引焦急的样子不似做伪，终于也急起来。他掏出些钱扔到桌上，起身就往家跑。心急之下他连门都没有走，直接翻窗去了。

柯引松了一口气，又从桌上捡了些钱放入怀中，而后端起茶壶灌了一气已放凉的茶汤，跟着翻窗去了。

沧州城西贵东富，南贫北贱。

柴家虽然论起祖上也算出身高贵，但柴进这一支到如今已没落到了一般的商贾富户，靠着十几间铺子和五七处田庄过活。柴家虽然还住在东城，但已是临近和北城接壤的地方。

柴进正值青年，又曾练过轻身功夫，虽不甚高明，但疾跑起来还是很快，四里地的路程只用了半柱香就到了。

刚进宅门，就看见教头赵一昊正在往花匠老李的头上绑着一条白布。

这赵一昊有一身不俗的技击本领，其中最有名的叫猕宗拳。几年前他因病晕倒在一处荒野，被恰好路过的柴京收留在家中，做了护院。因为本领高强，后来柴进让他做了为首的护院教头，专门教习柴家的一众护院们。

“赵教头，我兄长停在哪里？”柴进拭着头上的汗，略带一点哭腔问道。

“呃，在……停……在后厅。二家主，等等……”

柴进哪里顾得上他，只飞奔到后厅，却见兄长柴京好端端的站在厅前葫芦架下面。

当时柴京一手打着折扇，不紧不慢驱赶着秋日残存的暑气，另一手端着一个建窑产的黑瓷束口盏。

“不愧是小旋风，跑这么快，还算你有点良心。”见柴进心急火燎跑来，柴京得意的仰了仰身子，脸上浮现出了一丝笑意。

“你没死？”柴进抹着脸上的汗，气喘吁吁道。

“早晚要死，不过现在还没有。是我叫柯引骗你回来的，你不要怪他。”

“你！无聊！”柴进怒眉而视，转身又要走。

“别走……别走，回来。那件事情为兄答应你了。”柴京忙不迭叫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