出逃(下)
双拳紧握,恨恨地打断道,“若不是当初你一意孤行,又怎会落到如今地步?你对得起父亲的教诲和栽培么?你可知父亲如今在京中有多少难堪?宗政府已经是被众人奚落的话柄,好在圣上没有追究父亲的罪责,但是父亲多少年苦心经营被你毁于旦夕之间!”
说话间,那二人已至。一男一女,牵马走进,向着棠少姊弟行了大礼。
看这二人身法就知他们武功不弱,也不多说话,那男子前去唤了车夫驾车过来,女子将两匹马的马辔整理了一番交给我和棠少。
宗政若兰经那二人请了,仍是不肯上车,仿佛钉在了地上,任那女子去搀扶她也不动。气氛就这样僵了下来。
“祁连山我定是住不惯的,”过了半晌,宗政若兰终于开口,“我要随你们去肃州!”
我心中真的已经翻了无数个白眼给她,不悦道:“肃州就在祁连山脚下,姐姐既然在祁连山中住不惯,那想必肃州也定是住不惯的。”
她听我说完,面色讪讪,朱唇几次开合却也没再说出话来。
棠少向前一步,抱拳道:“棠少在此拜托二位照顾好家姐,将她平安送到舅舅身边。”他又转而对宗政若兰道,“姐姐,今时不同往日,也求你不要再任性了。你和楚霜还活着的事实,舅舅也不会告诉家里的,只希望日后父亲能轻松一些。”说完他便转身看向我,“霜儿,时候不早了,还要赶路,我们先走。”
我再瞥一眼宗政若兰,她还是那样站着不动,那二人见我们已经跨上马,便躬身行礼。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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许是被方才宗政若兰一闹,我的心情一落千丈,只顾打着马缰向前冲着,身后棠少也一直一言未发。
我们走的是小路,弯弯绕绕,也只能容下单马前行。就这样飞奔了近半个时辰,终于拐上了官道,路宽了很多,也不再崎岖,现下因为尚早,路上也几乎没有行人,我稍慢了下来,与棠少并辔而行。
我侧头看棠少,见他眉头轻锁。
三年前刚见他时,他是翩翩佳公子,虽然比普通的世家少爷多了些战场磨砺,但更多些温润气质,而如今更加黑瘦的他,历经两年边疆风沙,眉目间更多了些凌凛之气,严肃时颇有拒人千里之外的冰霜感。
“怎么不看路?”他察觉到我的目光,转头问我。
这张俊颜,真的是永远看不腻似的。我回头看了眼前路,又侧过头眼含笑意向他轻喊出声:“我想你!”
他闻之展颜一笑,也喊出口:“我也想你!”
唉,这要是两年前,让我亲眼目睹了他人这样在路上腻歪,定是要嗤之以鼻的。
以前我总不理解情人之间哪里有那么多话说,哪里有那么多情感要抒发,可是和棠少在一起后,我终于理解了那种,自己的思念和恋慕是一定要让对方知晓的心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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时至近午,我们已经奔波了近三个时辰,便合意找个驿站稍微歇脚。
此时已进入了陇右道的地盘,距永安城近千里之遥,就算那边发现了什么端倪,短短时间也是查不到这里来的,我也早已放松了紧绷的神经。
要了两碗汤饼,方找了胡凳坐下,棠少已伸手来握住我的手,蹙着眉道:“多亏有韩兄在宫中常伴圣驾,我能收到你的消息,否则,这一年我可是要急死了!”
听他这样说,我不禁鼻头一酸,眼泪已涌上眼眶。
我深吸口气将泪水憋了回去,道:“是啊。我能时常收到你的信,也让我在寂寂深宫中有了盼头。”
正当我二人私语时,只听身后传来异声,我转头看去,只见一男子瞥了我俩一眼走开了。
我这才反应过来,赶紧说:“我还穿着男装呢!”
说着要将手抽出,可棠少却不以为意地紧紧攥住我的手不放,轻笑了下:“那又如何,这里没人认得咱们,我可没摸别人的手。”
我被他这混不吝的模样逗乐了,痴笑着嗔他一眼:“顽皮!”