怜悯
再说凝儿钻进了人堆后,被裹挟着前行,顺着拐进不知是哪的街巷。
各色商铺林立两侧,行人匆匆,车马不停。
京城之繁华,在一条窄巷中便能展现出来。
偌大的天地他又该去往何处?凝儿望着过往的人群陷入迷茫。
身份文书掐在武康王府里,如今他成了私逃的家奴,连京城都出不去,想找份能维持生计的正经活儿更是难如登天。
留在京城中,凝儿又担心有朝一日会遇到武康王府的人,再被认出来,到时还是难逃一死。
对凝儿而言,一个能容纳他的去处成了奢望。
怀中揣着的五百两银票,他还不敢拿出来,怕招了贼人的眼,到时真的什么都不剩了。
肚子发出咕噜噜的声响,凝儿翻找全身,凑出几枚散铜板,去到路边馄炖摊买了一碗。
屁股上有伤坐不下,他站到阴凉下,大口吃了个精光,汤见了底。
凝儿补足力气,胆子也跟着大了起来,决定不论如何,总得试上一回。
十二皇女是唯一帮过他的人,凝儿信任曾典,觉得十二皇女跟别的主子都不一样。
他将碗还给摊主,弯着眉眼,笑问道:“跟您打听个事儿,禾苑街往哪边走呀?”
摊主忙得都没功夫抬头,举起汤勺往东边挥:“过三个路口,再往南走,两碗馄炖来了。”
摊主端着两个大碗放到旁边桌上,凝儿对着摊主的背影道谢一声,快步朝着禾苑街移动,一路又问了几个行人,步行大半个时辰方才找对地方。
十二皇女府的匾额悬在上头,凝儿整整衣着,正了发簪,深吸一口气,挂起笑容,过去跟看门的侍卫说话。
“麻烦姐姐通传一声,武康王府的凝儿求见殿下。”
那侍卫比凝儿高了一个头,垂下眼皮睨着凝儿,上下打量一番,毫不掩饰的傲慢。
凝儿的脸都笑僵了,换回的却是对方移开视线,直接忽略了他。
凝儿不死心,又问了十来遍,非要听到对方的回应才肯罢休。
侍卫起先还不搭理凝儿,后来被唠叨得实在烦心,这才开了口,语气蛮横:“殿下没工夫见你,赶紧走!”
侍卫推了凝儿一把,被凝儿反抓住手臂不放开:“我们王君同贤君君下是亲兄弟,您帮帮忙,我真有要事要见十二皇女,耽误了正事你们如何负责。”
另一侧的侍卫见凝儿缠着不放,怕真有大事,于是出声解释道:“不是我们不放人,是贤君……”
“住口!”拦人的侍卫瞪着说话的人,那人意识到自己说多了话,瞬间闭紧嘴巴,退回原位,又成了不言不语的鹌鹑。
被凝儿抓住的侍卫手上用力,狠狠甩开凝儿。
凝儿向后踉跄几步,跌坐在地,正中身后的伤处,他痛得皱着脸,蜷起身子。
赶人的话从头顶砸下来:“快走!十二皇女忙着养病,闲杂人等拒不接见,你们武康王府有什么事就去找贤君君下,别来打扰十二皇女。”
说着,见凝儿没有挪动身子,侍卫亲自上手将人拖到旁边。
凝儿靠着墙根缓了一会儿,两个侍卫隔得远远的还在盯着凝儿的动作,随时防范他再次靠近,凝儿不得不退到禾苑街外。
好不容易换的衣裳又被弄脏,路边的商铺、茶摊都不许凝儿坐,他疼得牙齿打颤,在巷子口寻了块空地,扶着砖面轻轻喘息。
侧头望向十二皇女府的目光带着浓浓的不甘。
以王君和贤君的亲戚关系,再加之皇女身份,若是十二皇女开口,他定能留住性命。
而且十二殿下不是狠心无情的人,定不会跟王君一伙,暗中害他的性命。
凝儿忆起那日遇见曾典的情形,对方的所作所为和狡黠的笑容依旧清晰地刻在他心里。
就算被拒绝,也要十二皇女亲口说出,凝儿才肯死心。
现在,他要紧紧捉住救命稻草,尝试一回。
既然贤君不许武康王府的人找十二皇女,那凝儿就用笨法子自己等。
五百两的银票不能轻易动用,凝儿卖了身上的首饰,换来一两碎银。
他找巷口成衣铺的绣郎私下交易,弄了一身旧衣裳,还找到了住处,跟绣郎挤同一间屋子。
晚上睡觉,白天就站到交叉口等曾典出现。
等了足足五日,终于等到曾典去刑部上值。
近来,曾典吃不好睡不好,情况好时,能合眼休息一个多时辰,情况差时,一整天都异常地清醒。
御医给开了安眠的方子,大碗汤药灌进肚子里,曾典勉强能稳定地睡起长觉。
在府里呆着无事,人更容易胡思乱想,可总得向前看,曾典也不希望自己再沉在过去中。
她提前结束了这场长假,准备回刑部为自己寻点事情做,若是被待处理的事情淹没,脑袋就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