没说出口
曾典咬紧牙关,不许自己哭出声来,被憋得喘气都一抽一抽的。
她死命抓着元怀悯,两手往下移,握住了元怀悯的手。
暖意自手掌心传过来,曾典找到了暂时的依靠,握得越发用力,仿佛失了这只手,就会被活活冻死一般。
元怀悯见她状况好些,将人从地上搀扶着坐起身:“臣因看护不力被关在府里,此番违抗皇命,私自外出,实有诸多疑问,需殿下解答。”
曾典的嘴唇被咬破了皮,依旧跟没有知觉似地继续用力,一副要把自己咬烂的架势。
元怀悯蹙了蹙眉心,抬手掐住曾典的下颌,将那冒血珠的唇瓣从牙齿下解救出来:“还请十二殿下为臣解惑。”
下颌处的疼痛多少唤回了曾典的意识,她抬眼望向元怀悯,那双眸子泪朦朦得几乎快被涝坏了。
大理寺正在外面等着呢,元怀悯没心思安慰曾典,直接问她:“昨晚殿下是如何遇到广遇的?”
曾典反应了一会儿,才攒足力气回答元怀悯的话:“马厩……在马厩里……”
“去那做什么?”元怀悯问道。
酸涩的喉咙滚动一下,曾典仔细回答:“赵琪给我下绊子,我想拿泥巴糊她的马车,在马车边上碰到的太孙,太孙抱着大黑狗,让狗在车厢内撒尿,后来她闻味恶心,上去吐到了赵琪的马车里。”
元怀悯接着问:“然后呢?”
“然后有丫环靠近,太孙拉着我走,我们先把狗送回窝,又跑到宴席外,但都不想进去,于是太孙找了个没人的院子。”
曾典抹掉脸上成串的泪,还是无法相信眼下的巨变:“当时太孙还好好的,我没瞧出什么异常,那么一会儿的功夫,人就没了……”
曾典费尽力气回想昨晚的情况,可无论她想了多少次,都不曾发觉任何异常。
好好的人,究竟是怎么死的?听闻早朝起了争论,大理寺认定是意外猝死,而广安侯说是中毒而亡。
看见元怀悯在屋内踱步思索,曾典两眼紧盯着她,跟着焦急忧虑。
昨晚,曾典拢共睡了一个多时辰,没休息好的脑袋好像被浆糊糊住了,什么事情线索进去,都是怎么来的怎么出去,她只能寄希望于元怀悯。
曾广遇生前的行程被拼凑出更多,元怀悯捋了下确定的信息。
宴席上,她曾注意过广遇和曾典的离席,二者相差约两刻钟。
既然相遇在马厩,那广遇极有可能在被太女训斥后就去找狗,等到把狗带到马厩,怎么也要用一刻多钟。
府里只养了一条黑狗,是元嘉思的宠物大喜,广遇跟四个孩子都很要好,支使大喜虽说不成问题,但大喜难哄,能把它带走,也要费一会儿功夫。
算起来相差的两刻钟里,曾广遇压根没多少机会去接触旁人。
宾客中有诸位皇女和朝中重臣,广安侯府的人将吃食看护得十分用心,断不会有被外人在酒菜中下毒的可能,就算是府内的小厮丫环们,都多是两两一起行动,哪怕有背主的心思,想要落实下来也绝非易事。
广遇中的毒究竟是什么?更重要是在何时何处所中?
元怀悯抓住了其中一件事,问道:“你说广遇吐了?”
曾典点头:“太孙似乎醉了,闻到狗尿的臭味吐了好久,最后呕出得都是黄水。”
“呕吐物是什么样子?”
曾典面露难色:“我没注意,您怀疑太孙那时就中毒了?”
谁也不会没事儿盯着别人的呕吐物看,曾典只匆匆瞟了一眼,再加上车厢里昏暗少光,她根本没看清具体的颜色形状。
不论曾广遇的死与赵琪有关或无关,那个车厢估计都会在昨晚被清理。
物证难寻,屋外侍卫黎光敲门催促曾典去见大理寺的人。
元怀悯抓紧时间,又让曾典将事情经过事无巨细地再叙述一遍,每一个细节都不能遗漏。
曾典说得断断续续,东一段西一段的,但好在够全面。
元怀悯说道:“臣知晓了,马厩的事儿还请十二殿下保密。”
对此,曾典有些不解,她都做好了被皇上训的准备,也要把实情都说出来,
然而元怀悯看出了大理寺的倾向,来的人定是跟沈觉一样走过场和稀泥。要是太孙在马厩所做之事被传出去,她们不仅得不到想要的真相,还会损坏东宫的名声,届时更要有人拿此事贬低太女,跑到皇上面前嚼舌根。
曾典自己看不清局势,好在她是个听人劝的,知道元怀悯同曾广遇关系密切,听元怀悯的安排应该没错。
二人分别,元怀悯将窗户推开一条缝,观察房后无人,正欲原路折返。
又倏地想起一件事,回过身告诉曾典:“乐安县主在侧门。”
“哥哥来了?”有亲人看望,曾典有了些暖意,眼神里的光被点起:“怎么没人通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