死了
酒劲儿上头,曾典心里憋得难受,今儿非得发泄一回。
她喝醉了,走路时两腿打晃,石子路上又覆着潮气,一不小心就被摔得四脚朝天,往后栽倒到花丛中。
后背、双手沾满泥巴,本就憋屈,这回更气了。
曾典狠狠抓了下身下的地,花草枝叶从手指缝中露出来,她两手握满湿泥。
各家丫环小厮在单独的小院里吃席,看守马厩是元家的丫环,见曾典过来,便分出一人去找十二皇女府的马侍。
留下的丫环欲搀扶曾典上车,被曾典拒绝:“不用,你、你忙你的,我自己能找着。”
曾典脑袋发麻,说话做事比平常慢了好几拍,再瞧她满身的泥,丫环哪敢让曾典单独过去,万一摔着碰着可怎么办,这儿停的都是牲畜,更不安全。
曾典往前走几步,听到小丫环跟在身后的动静,她猛地一回头,将人逮着个正着,手指头哆哆嗦嗦地摇动:“不许跟着,去去去吃饭去。”
曾典转回头继续走,丫环依旧跟在后面。
见前面有个拐角,曾典突然发力跑了起来,绕过柱子,她蹲下身,借着马车的遮掩,藏到车与车之间的空隙。
转个弯的功夫跟丢了人,元家丫环着急地喊道:“殿下!殿下?您在哪呀?天黑看不清,您小心别摔着……”
丫环边喊边走边寻找,躲在暗处的曾典未被发现。
听声音渐渐远去,曾典从空隙中挤出来,她的目光梭巡一圈,毫不费力地找到了赵琪的马车。
在一众臣子的座驾中,不仅华丽得刺眼,还豪横地独占一整根横栏。
曾典不想被丫环发现,就抄了条近路,直接弯腰趴到地上,从拴马的横栏下面钻过去,前襟、手臂因此沾上泥土,整个人都成了泥人扮相。
手中的泥团被曾典护得仔细,一路都未掉下,曾典团了五个土球,朝着车厢顶棚都砸了出去。
湿润的土球打在篷布上,发出啪叽的声响,泥土球顺着棚顶的弧度往下滑,难看的污渍拖得很长,坏了马车精美的外观。
前头拴的马儿似有所觉,甩了甩脖子,发出叫声。
曾典还没打够,又就地取材,在地上抠了两个干燥的土块,使足了力气往上扔。
但力气大了太多,飞起的土块越过车厢,砸到篷布另一侧。
“诶呦。”
寂静的夜里,响起一道耳熟的女声,曾典未曾预料,被吓了一跳。
紧接着,被打到的人自马车尾部绕到了曾典一侧,曾典偏头,二人四目相对,场面很是尴尬。
曾广遇的注意从曾典身上转向车厢,被弄脏的篷布和十二皇姨双手的泥土痕迹,将事情过程无声地表述给她。
被太孙抓包的曾典呵呵两声,尴尬地直挠头,手心的土变干结块,随着动作往下掉渣子,弄得身上更埋汰了。
曾典尚未想好如何跟太孙解释,就瞧见曾广遇朝脚下喝了一声,然后从暗处提出一只大黑狗,曾典用手背揉了揉眼睛,还以为自己眼花了,接着就看着曾广遇抱住狗的前腿,将这只半人大、正在撒尿的狗送进了赵琪的车厢。
留在车厢外的曾典和曾广遇又一次眼神交接,只是这回少了尴尬,剩下心照不宣。
彼此错开眼神,继续做各自的事,曾广遇撩开车帘,指挥大黑狗到处撒尿,哪一个地方都不许放过。
也不知这狗是哪来的,还真听明白了曾广遇的话,车厢都被它标上了印记。
曾典默默地把手上残存的泥用车帘子擦干净。
二人身上都带着酒气,发的酒疯更是幼稚到一处去了。
狗撒完尿,灵活地跳下车厢,一阵风吹过,狗尿难闻的气味冲进鼻腔。
广安侯府待客的酒里总是会有将军关,曾广遇爱喝,喝了半壶,现在醉得胃里翻涌。
受到骚臭气的剧烈刺激,曾广遇打着酒嗝,晚宴的食物往喉咙里冲。
她真是一点不浪费,迅速大跨步钻进车厢,呕了一声就全吐了出来。
今儿算是开眼了,能见到太孙的狼狈样子。
曾典好意关心曾广遇的情况,撩开车帘去看她。
皎洁的月光照进车厢,里面脏得不成样子,看得曾典蹙起眉头移开眼睛,问曾广遇:“你还好吗?”
曾广遇的回答是再一次的呕吐,估计连早上的食物都给吐干净了。
曾广遇胡乱擦了擦嘴,她出了车厢,吸了几口微凉的气,胃里还是难受。
“十二殿下?您在这里吗?”
丫环追到近处,曾典正要做出反应,曾广遇比她更快一步,拽着曾典的胳膊撒开腿就跑,比同样做坏事的曾典专业多了。
曾广遇对广安侯府的地形熟悉得很,她拉着曾典推开一个个院门,中途顺便把大黑狗送回窝。
曾典走得晕头转向,莫名其妙地就被带到了宴席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