醒来
曾旗舒抬着手,隔空抚摸着画。
小厮在一旁轻笑打趣:“公子还说沈小姐忘了您呢,看看这画,哪是忘了您啊,分明把您都记在心里日日想着呢,要不然怎么能画得一模一样。”
另一个年轻小厮也哄着曾旗舒:“可不是嘛,奴才日日伺候您,也记不清您衣服上到底绣了几朵花,沈小姐真是心细,怕不是见面那日眼睛一刻也没离开您。”
曾旗舒被说到了心坎里,面上浮出桃粉的色彩,笑意藏也藏不住:“去,两个臭家伙,还敢笑话我。”
他眼中闪着光彩,明亮动人,不需多说,旁人便能感受到他的喜悦之情。
屋内乱糟糟的,墙角满是碎瓷片。
小厮将打烂的竹筒塞到瓷片堆下掩饰,仅剩下书桌周围始终保持干净,主仆三人压着声音,笑作一团。
曾旗舒赏了好一会儿的画,随后挑出熏过香的信笺,一口气不停顿地写了六页回信。
写完才发觉话太多,半点不矜持,于是涂涂改改、又重新誊抄,最后浓缩成半页纸、四句诗。
诗出自前朝才子之笔,洋洋洒洒二十八字,写尽了少男怀春、思慕恋人之情。
小厮将信纸卷成筒,用绸带打好结,正要放到一个巴掌大的首饰盒里方便偷带出去,却被变了主意的曾旗舒拦住。
曾旗舒解下腰间荷包,转而将信折了四折放到荷包里。
“快点送去。”他催促道,两颊羞成艳粉色。
荷包被小厮藏到怀里,小厮故意调侃人,跟曾旗舒行大礼,还怪声怪气地升起调子说:“奴才遵命——”
曾旗舒笑得眉眼弯弯,板不住表情,轻轻踢了对方一脚。
两个小厮一个出去送信,另一个敞开门,叫外面候着的人进来打扫。
凝儿在沁芳院里做杂活,端着盆第一个进屋,正好与要出去的小厮打了个照面。
对方怀里鼓囊囊的,出去的时候一直在调整衣服里的东西,鬼鬼祟祟的像是怕被人发觉内里端倪。
凝儿瞧见就多看了几眼,发觉小厮怀里藏着的是块顶好的料子,料子上好像绣着四公子最爱的牡丹花。
他还想细细观察,但对方已经与他擦肩而过,凝儿只能收起疑惑,快步进房,用小扫帚将墙角碎片先铲起来。
四公子今天摔得真干净,竟然没弄得满屋都是。
这是什么?
凝儿拨弄两下瓷片堆,发现底下塞着几节竹片,竹身雕有镂空的花纹,精美雅致。
凝儿日日来打扫,四公子房内有什么装饰他心中门清,其中绝没有竹子做的装饰,更何况曾旗舒被拘在房里,大门紧闭,没见有谁给他送了礼物,再加之整个武康王府也不时兴竹子摆件,这东西不大可能是府里的。
留在屋内的小厮站在书桌旁磨墨,见凝儿磨磨蹭蹭的,不耐烦地喊道:“傻站着干什么,快点收拾。”
凝儿应了一声,匆匆收拾好残局退了出去。
扔东西的时候他留了个心眼儿,将竹片拣出来拼凑为原状,还大致记住了它的花纹样式。
-
曾闻舒昏睡了整整十日,期间断断续续醒来。
曾典专程请假来看望哥哥,曾闻舒衣衫不整,曾典被小厮们拦到了屏风后,只能隔着屏风自说自话近一个时辰。
那么坚强的人第一回哭成了泪人,将手心内侧掐出血才止住了情绪。
曾闻舒睡得时间越长,曾典来得越勤,为此不知被贤君骂了多少回,可她铁了心要来,还拿自己的名声威胁贤君一路放行,每次来时,想跟曾闻舒说的话变得越来越多。
不论曾闻舒状态如何,曾典的精神头却是一日不如一日,到了第七、八天时,那副魂不守舍的状态当真吓坏了贤君。
好在曾闻舒听着妹妹的声音,身子里重新拢起气力,又燃起生的希望,第九日晚上情况渐渐好转。
到了昏迷的第十天夜里,曾闻舒终于彻底清醒过来。
曾望舒没回董府,一直在枕霞院里住着。
平日里一方面安排枕霞院的小厮礼公们照顾曾闻舒,另一方面跟王君点明结亲、说明利弊,劝说王君同武康王站到同一阵营,至少不能唱反调。
因此曾闻舒醒来后,见到的第一个亲人就是曾望舒。
曾闻舒鬼门关上又走了一遭,现在坐在床头看着周围已经熟悉的事物,心中百感交集。
曾望舒为他选好衣裳,安排人进来伺候,等到曾闻舒沐浴更衣再回来,桌上已经摆好了清淡小菜和粥食。
近些天,武康王都宿在王君那里。
二人早早睡下,得信的礼公觉得消息紧要,想了想先将王君唤醒。
武康王绷着弦呢,生怕乐安一病不起,睡梦中听到乐安的名字,她刷地睁开眼,忙问道:“你说什么?乐安醒了?”
得到肯定的答复,武康王还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