美妙的误会
时屿跟着晏临玉进入东厅房,屋内灯火通明,橙色的烛火映着桌中那道酱肘子愈发油亮红润。
两人落座,春绿行至时屿身侧,为她布菜。
晏临玉夹了一块笋尖,目光落在时屿抬起的侧脸和染笑的眼尾,少顷听见时屿道:“有劳春绿姑娘。”
春绿垂首:“表姑娘客气。”
时屿这才动筷,惊觉碗中皆是荤腥,满当当垒出了尖尖儿,最上面的肘子皮还在颤微微晃动,荡起一圈诱人的纹理。
春红不经意瞥了春绿一眼,后者恭顺的低着头,似一个木偶,安静待在角落里。
厅内响起轻微的吞咽声,时屿盯着面前的菜肴,喉头滚动。申时那会饭菜凉了,她吃了吐,等于没吃。
现在缓过来,她腹内空空,疯狂叫嚣。
晏临玉留意时屿的神情,不放过她任何细微变化。
少顷,时屿伸手给自己打了半碗汤,晏临玉淡声道:“怎么,晚饭不合表妹口味?”
时屿眨了眨眼:“很合呀。”
时屿饮汤后,在晏临玉惊异的目光下,她夹起那块油亮亮的带皮肘子送入口中,肘子炖了许久,皮都是软烂的,入口就化了,浓郁的肉香溢满口腔。
时屿几乎要被香迷糊了,眼睛都半眯着,随后又夹两根翠绿时蔬,就了一大口米饭。
她速度不慢,不多时碗里的荤菜都用完了,刚要夹菜,一双筷子比她更快。
春绿将剩下的肘子全放时屿碗里,又添上方方正正的红烧肉。
时屿眼也不眨,若非还记得她现在是侯府表姑娘,她都想将那碗肉倒扣在晶莹剔透的白米饭上,配着酱汁搅拌搅拌,那是无上美味。
饶是如此,时屿也一口肉就一口米饭,她吃相并不粗鄙,并无狼吞虎咽之感,但不多时碗里的菜肴就少了一半。
大抵是见时屿吃的太香,晏临玉原本夹豆荚的筷子一转,回过神来,碗里多了一块红烧肉。
晏临玉:………
春红春绿默契垂首,时屿也做不知。
晏临玉盯着小碗半晌,最后还是吃了。
时屿撇嘴,心说不知道的还以为晏临玉做什么艰难事情。厅内陷入一阵静默,唯有进食之声,饭后春红春绿收拾桌面残羹时还有些恍惚。
表姑娘吃这么多,真的不会撑坏肚子吗?
侯爷似乎也比往日多用了半碗饭。
春红有些惊讶,春绿抿了抿唇,朝外去。
五间大厅房是相通的,西边是晏临玉办公之所,时屿不敢碰。她就在正厅房与东厅房来回散步消食,晏临玉晚间荤食用多了有些腻,见不得时屿吃饱喝足的惬意模样,“表妹健步如飞,想来是无甚大碍。”
时屿身形一个趔趄,刚想装一装柔弱,却对上晏临玉玩味的视线,她尴尬的抚了抚鬓发,道:“表兄令人送来的药膏是极好用的,抹上两次,淤青都能散了。”她羞涩低下头:“表兄对我的爱护,我一直都记在心里。”
晏临玉眼底的神情有些暗,难言莫测,时屿看不见他的表情,却本能察觉不对,周身都绷紧了。
下一刻她后颈一紧,触电般的抬起头,思绪又回到那个紧迫压抑的黄昏。晏临玉也是这样掐着她的后颈,审问她。
晏临玉的眼睛很黑,轻易掩藏情绪,尖尖的内眼角似刀锋利。
“那你如何报答我?”男人灼热的吐息拂过时屿的鼻尖眼睫,轻轻的,痒痒的,像蛇信子掠过她的头脸。而她是那只愚蠢又可怜的老鼠,被猎食者锁定,不敢动作。
时屿眼睫颤了颤,似她被扰乱的心神,垂眸避开晏临玉过盛的锋芒。
她想起曾经看过的山野历险记,人在遇见猛兽时,不能示弱,否则就全完了。
两人距离极近,那么暧昧的动作,远远看去,像是亲密无间的恋人。晏临玉那只制住时屿的手,倒似保护一般。
夜风吹动窗棂,发出轻微的响动,时屿再抬眸时,双眸坚定,不闪不避迎上晏临玉的目光。
“我虽微如芥石,但念及表兄对我的疼惜,定当结草衔环,以报表兄之恩。”
她那双多情的桃花眼睁得大大的,眼珠都圆了,看起来诚恳极了。
晏临玉无意识摩挲指腹,擦过一片温热细腻的肌肤,指尖顿了顿,少顷他收回手,居高临下道:“那晨露颇有良效,想来是表妹心诚才灵,奈何一日功夫解不开本侯困乏,还要劳烦表妹多跑几趟才是。”
时屿露出笑,“能为表兄分担,我欣喜万分,便是累也是开心的。”
时屿当然开心,光明正大学逃命技能,谁不开心。
晏临玉扯了扯唇角,他没有得到预想中的结果,没看到时屿憋屈苦闷的脸,心底不大痛快,转身命人送时屿回明庭院。
借着石灯,时屿看清来人样貌,容貌平平,身形比一般女子宽厚些,估摸着是会些拳脚功夫。