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6章 月黑杀人夜
狂风贯穿了攀云镇的街道,呼啸天地,一些未被关紧的窗户被吹动发出了可怖的声响。
睡梦中的伍月花眉头蹙起,下意识地裹紧了身上的衣被,就像是预感到了有什么不好的事情即将要发生。
太阳已经完全从天空中沉了下去,只留下一片黑暗的地界和街道上岌岌可危的火烛。
在北燕的大城市里,如今已经很少再看到更夫这种职业了,夜晚报时的工作被交给了更加可靠的水天仪来完成。然而在偏远的攀云镇,打更依旧是为居民提供时辰参考的重要环节。
不过今晚的更夫似乎也被这场突如其来的飓风给袭击的措手不及,望着呼啸的狂风,在硬着头皮于戌时和亥时出门报了几圈时之后,用尽全力喊出来的声音也只能淹没在风里。
真是奇也怪哉。更夫望风兴叹,活这么大岁数了,第一次在这种季节里看到如此狂风。
更奇怪的是,一般这种风力都会夹杂一些雨雪,可这场风除了吹来一些云彩以外什么都没发生。
当然,这只是更夫的看法。
其实还是有些事发生的,比如那些被狂风拉扯成丝线的殷红血液。
而且,也不是所有人都没有听到那报时的敲锣声。
子时三更,一直在床上盘膝打坐的舒心睁开了眼睛。旁边的兔子看了看他,伸了个懒腰,用嘴拱了拱他的手,那意思是在说:
要出门办事就麻利点。
————
鲜血从男人的口中狂涌而出。
攀云镇外,路边的树林成片的倒下,失去了遮挡物的阻拦,风暴愈发猖狂。
很多人说风是没有形状的,可当它内里席卷了些什么之后,风的移动轨迹便能清晰可见,比如说落叶、比如说血。
狂风被染成了赤色,在夜晚的笼罩中往四周泼洒着血腥味。
周围的野兽甚至妖兽都因为这场血色风暴而逃离,它们敏锐的直觉告诉自己,这里很危险,极其危险。
男人在风暴的包裹里奋力地挥舞着自己手中的宽阔巨剑,然而这样是阻挡不了风的,更阻挡不了风里埋藏的致命杀机。
“叮!”
尖锐的金属碰撞声在男人耳边响起,火花短暂溅射而出,他挥舞的巨剑表面顿时出现了一个指尖大小的坑洞,随后他耳垂上的一块肉像枯叶那般落了下来,落到了风里被绞杀成肉沫。
绝望开始如毒药般侵蚀他的内心。
借着刚刚碰撞产生的火花,他清晰地看到了埋藏在风暴里宛如星辰一般的光点。
那些光点泛着锋利的银芒,正借助风力飞行的越来越快,只要自己有什么异动,那些锋芒就会瞬间将自己粉碎。
“你不会真以为自己能从本监手底下逃走吧?杨斫?”
尖细的声音在风中回荡,像鬼一样。
因为受伤的缘故,被困在风中的男人本来在大口喘气调整呼吸,可听到那声音之后反而嘴一咧。
“嘿……”
天地昏暗,但那一身红衣出现之后却让人看得分明。
“亏你在这种情形下还乐得出来。”
白天曾经和男人交过手的那男女莫辨之人出现在了风暴边缘,步履款款,眼眉纤细。
“你这死阉人……总是盯着老子四处乱窜作甚?”被唤为杨斫的男人擦了擦嘴角的血,似是无奈。
“激怒一个远强于你的敌人可不是个好选择。”另一人用指甲互相剔着指缝,看上去根本不在意已经成了困兽的杨斫,“尤其是你现在的命已经在别人手上了。”
“来吧,你是自己切?或是想本监亲自动手?”他阴沉地笑了。
妈的,自己没有就算了,还老是惦记着别人那话儿?杨斫感觉自己身上某处一紧。
他早就对北燕深宫中培养的宦臣有所耳闻,那些自小就被阉割的人由于身体的缺失,进而会导致心理的扭曲,所以思维和办事方法与常人差异很大,具体来说就是更加没有“人性”和“同理心”。
基于这种特质,北燕皇室有意豢养了一群具有天资的宦臣,不仅赐予他们修炼功法,还刻意授予他们监视百官的权利。
长此以往,这类具有一定武力的宦臣们便成为了直接隶属于皇帝本人的私人武装力量,不同于兵权这类明面上被武官们掌控的力量,宦臣由于不可能有后代和家庭,所以进宫后就只对皇帝一人忠诚,由此也深得皇帝的宠信。
在民间,许多老百姓都会统一将那些宦臣们称为“太监”,有时候为了表达不满和蔑视还会在前面加一个“死”字,甚至于发展成了骂人的脏话。
但其实在宫中,只有两个人才能真正被称呼为“太监”。
一是服侍皇帝本人、为百官亲昭圣旨的宦臣首座;二便是司理监掌印太监,也就是传说中的六监之首。
只有这两人,才有资格被称呼为“太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