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章 落霄

落的意思，是“掉下来”。

霄的意思，是“九霄”，也就是“天”。

所以落霄的意思，直接说明便是“天掉了下来。”

这听上去并非是什么吉利的名字，可不知从何时起，“落霄”就成为了所有人口中对这片世界的称呼，并且流传至今。

这么久以来，这片大陆上的主宰变过、种族变过、语言变过、甚至每一样事物的称呼也都曾变过，唯有大陆本身一直叫“落霄”。

千万年来，落霄大陆分分合合，出现过数位霸主，有些是人、有些是妖、有些是鬼。

而如今，这片大陆上的霸主只有一个——北燕。

北燕说是“北”，但实则地处整个大陆的中央，寻仙江浩浩荡荡亘横其境内，为这片地界带来了大片的冲积平原，致使其土壤肥沃丰饶，自然也滋养了生活在其中的北燕子民茁壮成长。

北燕称霸落霄大陆已有八千载，自有历史记录以来，它已经成为了此处称霸时间最长的帝国。

至于其中的功劳，你可以归结于北燕王室未曾断代过的英明皇帝；也可以说是因为那支战无不胜的舞龙军；又或者是北燕子民的勤奋上进……

可除开这几点，谁都不能忽视的是：那些上天入地、斩妖除魔、无所不能的仙人们对北燕的支持。

尤其是那雄踞了北燕最高山脉：天脊山脉作为宗门的仙家门派——

天下第一宗：夕元道宗。

夕元道宗所在的山门之高，足有万米，高过了世间所有的建筑、山体，连北燕的皇宫都不及其十分之一。

传说站在夕元道宗的山门口转一圈，你就可以环顾完整个北燕。

这种说法当然有夸大的成分，先不说天脊山脉终年被云雪环绕，就算是偶尔撞上无云的晴朗日子，以普通人的眼力也很难望到山底，只能看着远方大概的地形和天边的弧形轮廓暗自嗟叹。

不过若是仙人在此倒是有几分可能，毕竟仙家术法奇异妙绝，非常人所能理解，别说是北燕，哪怕整个落霄大陆尽收其眼底也是可以做到的。

谁让那是仙人呢？

那是排空驭气奔如电，御剑驾云斩妖邪的仙人啊。

整个北燕有如今的地位，也全仰仗他们镇守边荒，才能震慑住漠北凶残的胡人以及东边疯狂的鬼怪，也让南楚在这几千年来被压制的动弹不得，甚至每一代南楚太子在成年前都要被押送到这里充当质子，以如此屈辱的方式换取和平。

即便是最艰难的年代，那些被北燕供养起来的仙人们也让这片地界固若金汤，他们是北燕的守护神，也是这片大陆地位最崇高的存在。

而整个落霄大陆七成的仙人都汇聚在北燕，这也是北燕赖以称霸的根基，所以北燕皇室才会心甘情愿将象征着至高地位的天脊山脉拱手让出，让一个人数不超过三千五百人的仙家宗派站在这片大陆最高的位置上。

因为北燕，是仙人的北燕；落霄，也是仙人的落霄。

至于仙人，如今大半都是夕元道宗的仙人。

不管过去如何，起码现在是这样，并且在可以预见的未来里也会是这样。

这是一个属于仙家的时代。

根据北燕的年号来算，如今已是万衍143年（8142）了。

初冬的第一场雪终于降临到了北燕的都城乐阳，今年不知为何，初雪来的格外迟。都已是仲冬（十一月）了，那些娇柔的雪花才不情不愿地从厚厚的雪云中落下，惹得不少孩童们张望着窗外发出一阵阵喧嚣。

拿着戒尺板着脸的塾堂先生不断拍击桌子示意顽童们安静，但眉间的皱纹似乎也因为雪花的飘落而舒缓了不少。

乐阳宽阔的街道上，吆喝叫卖的贩夫也暂时停下了脚步，看着天空，盘算着要是雪落大了，要不要去城南的茶馆去喝壶热茶？

莳花楼得闲的姑娘们也斜倚着窗外，轻罗小扇微微扇动，俏美的眸子看着一片片洁白随风而下，不知道在想着什么。

偶然路过楼下的书生也抬头看雪，不曾想却望见了同样在看雪的姑娘，一时间呆愣住了。

姑娘发现了正盯着自己的呆书生，顿时眼眉流转，眸间露出了笑意，用手中的扇子掩住自己的嘴唇和鼻尖，向着书生抛了个媚眼，转身离开窗边。

见到姑娘离去，书生回过神来，咽了口唾沫，神色尽是期盼和欣喜，可当下一刻看到了莳花楼的牌匾时却一下子泄了气。书生摸了摸自己空空扁扁的囊中，只得叹口气后自顾自地离去。

众生见到了雪，雪也见到了众生。

它会落到城南乞丐们的发肤间，也会落到王公贵族们的华服上。

齐颂同样注意到了出现在宣纸上的六角小花，它在落下的瞬间将宣纸的一角染的稍微湿了一点。

“落雪了？”身材有些单薄的年青人停下笔，伸出手接住了一片正欲掉进土壤里的雪花，看着它消融在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