59
水阀边缘挂着水滴,摇摇欲坠。
彼此间的空气忽然变得沉闷,水滴砸落下来,清脆的一声,甚至有些突兀。
仅仅一瞬,怀里的温度消失了,连让他留恋的机会都没给。
像梦醒时分,除了残留的黯淡,世界空空如也。
陆哲淮一手向后撑着大理石台面,久久不动。
不知在想什么,他的眼神落在地板上,逐渐失焦。
盛栀夏从未在他身上看过这样的迷茫与无助。
这个人,太早地出现在她的生命里,在她难以辨清方向的时候,内心误以为他就是她的方向。
可这方向是对是错,谁也说不清楚。
从前她说,陆哲淮像暖阳映照的晚冬,后来发现,他更像断断续续燃烧的炭火。
风一吹就亮一些,风过了他就暗下来。陪伴时给人极其温暖的依恋感,只在不经意时冷却成一捧轻灰,等到再有轻风吹拂的时候,他又能恢复之前的温度,哪怕分心也给人专心的错觉。
陆哲淮真正开始漫漫燃烧的时候,或许是枪击案发生以后。
但很无解,在他承认自己很害怕失去她时,他依旧没有明白,自己应该给她一种长久的安全感。
相反地,他开始在她身上索要一种“你不会离开”的实感,以至于把性.爱当成一场发泄和试探。
刚开始有多温柔,之后就有多疯狂,等她疼得掉眼泪的时候,他才终于清醒过来开始哄她,事后用各种方式弥补。
如果两人之间,没有当初在他手上看到的那枚戒指,结果或许也是一样。
过去二十多年完全塑造了他,他擅长隐藏情绪,隐藏不为人知的阴暗面,更擅长以表面的平等姿态,掩饰他对居于上位的习以为常。
好像所有情感在他那里都是分好类的,能给的就是那几样,再多就没有了。
旁人谁也无法改变。
“你走吧。”盛栀夏低声道,“晚点我要出门一趟。”
“天冷,以后也不要再来了。”
说完,她转身要走,陆哲淮忽而抬起眼眸,上前一步紧紧攥住她的手腕。
“夏夏。”他呼吸有一刻的失律,声音愈渐沙哑,“我们重来一次。”
重来一次。
最坏的结果不过重来一次。
可时过经年,彼此早已陷入由无数道死胡同凑成的迷宫。
一墙之隔,这条路的终点不过是原先那条路的起点。
一样重蹈覆辙。
她已经分不清,他哪句话是经过深思熟悉,哪句又是脱口而出的安慰与恳求。
“没事找事就让别人跟你耗,我没有那么多时间。”她用力转动手腕甩开他,一直朝前走。
但很快,身后响起他的脚步声。
温度在一瞬间包裹上来,她被迫止步,上身难以动弹。
陆哲淮再一次抱住她,不顾一切地将她困进怀里,埋在她肩头索取着日思夜想的味道。
她极力挣脱着,而他怎么都不肯放开,急促的呼吸落在她颈侧,难以自持的滚烫。
盛栀夏耗尽所有力气也无法摆脱束缚,心堵的感觉再次涌上来,她冷着声线骂他:“陆哲淮你是不是疯了?”
“是。”陆哲淮气息颤抖,热意悬在她耳边,像一个要落不落的吻,克制着、压抑着。
“我从没爱过别人,你不要听人胡说,相信我。”
“你跟我说这些有用吗?”她被陆哲淮困得喘不过气,眼角渗出一点生理泪水,心口也跟着酸,“我已经不喜欢你了,要说多少回你才能记得?”
“对不起,我知道是我的错。”他眉头拧着,声音哑得发疼,“是我让你难过,让你心里没底。”
“我会改的,过去那些我都会改。”
“我不需要你改,你放开我!”她喊完这一句,突然觉得很难受。
缺氧感将意识抽空,一片雪花状的凌乱浮在她脑海,生理泪水越蓄越多,最后掺杂了情绪,无声滴落下来,在他衣袖上晕了一圈又一圈水渍。
陆哲淮迟迟才发现,看见泪水时慌了神,立刻松开她,到她面前去焦急笨拙地为她擦眼泪。
“对不起,对不起......我——”
“你别说话了。”盛栀夏无力地打断他,慢慢调整呼吸。
丢失的氧气终于回到身体里,她的泪水也跟着止住。
陆哲淮指尖微颤,将她眼角的泪痕慢慢擦净,问她:“带你去游乐场好不好?今晚一定有——”
“不去。”她红着眼眶拒绝,让他后半截话生涩地咽回去。
陆哲淮有些无措,揽着她的肩膀俯身问:“那......艺术博物馆去吗?你之前想去的地方,我都给你补上。”
艺术博物馆。
盛栀夏原本忘记了,记忆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