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百一十三章 品茗长谈
陆鹤羽愕然的看着徐淮茗。
徐淮茗却像是预料到了陆鹤羽的反应,自顾自给自己斟满了茶,而后目光深远的望向虚空。
“你知道我是怎么成为小丫头的师父的吗?”
陆鹤羽点了点头,“听木樨说过。”
徐淮茗笑了一声,而后看向陆鹤羽,问道:“那你想听听我说是怎么说的吗?”
虽然不知道徐淮茗的用意,但陆鹤羽还是下意识的点了头。
徐淮茗笑着点了点头,而后缓缓开口,声音里带着没有掩饰的怀念。
“那年,她八岁,粉雕玉琢的一个小娃娃。”
说到这,徐淮茗再次喝了口茶,仿佛是想到了什么不愿回忆的事,他眉头微微蹙起,却并没有停下讲述。
“遇到她的时候,是我这三十来年最落魄的时候,我那时候就是一个浑身酒气烂醉如泥的酒鬼,而她,瓷娃娃一样,像个上苍派来拯救我的小仙童,是我那段暗无天日的日子里,唯一一道照进来救赎我的光。”
见徐淮茗似乎又沉浸在回忆里,陆鹤羽没有出言打扰,而是静静的等待。
这段往事,在黎木樨那里,是一个年幼调皮的小姑娘无意中给一个神仙似的哥哥一条手帕,又因为孩童的单纯善良,担心那神仙似的哥哥出事,便自顾自陪伴他直到他酒醉醒来,后来又不知为何,不愿留下的大哥哥却突然改了主意,意外留了下来,还成了她传道受业解惑的恩师。
但陆鹤羽直觉,或许在徐淮茗这里,他会听到这故事的另一个版本。
好在,徐淮茗并没有让陆鹤羽等太久。
他回过神来便继续开口,“师兄的女儿听说过我的事,不知道你听没听过。”
顿了顿,似乎突然想起陆鹤羽现在已经失忆了,徐淮茗苦笑着摇了摇头。
“说过你也不记得了,那我就告诉你当年最真实的故事吧。”
说完这句话,徐淮茗深吸一口气,像是准备好了重新揭开往日旧事的面纱一般,几次张口,才最终成句。
“我五岁拜入桃谷,十四岁从桃谷出师,也算得上年少成名。”
这话,倒是徐淮茗谦虚了,他当年方一出谷便名扬天下,怎么能叫“算得上”,得说他“就是年少成名”。
“当时年少轻狂,不懂人心险恶,呵,我恃才傲物,不把权贵放在眼里,更是对杀了亲妹和妹夫、窃国篡位的安禛嗤之以鼻,可那时师兄已经护着当时的太子来了燕都,为了能对大燕皇室一族赶尽杀绝,安禛便想找我去对付师兄。
我那时候自然是看不上安禛的,故而他几次派人来找,甚至后来亲自来寻我,我都避而不见,可没想到,安禛竟然为了逼我见他,想出了用火烧宅院这等阴损的手段。
可我那时正在外游历,本不在家……”
说到这,徐淮茗说不下去了,他眼眶微红,端着茶杯的手都在抖。
一口将已经凉了的茶饮尽,徐淮茗眼中热泪滴落,语气中有恨,可却让人分不清,他到底是恨安禛多一些,还是恨自己更多一些。
“可怜我母亲,为人刚烈,不愿我屈膝侍伪朝,宁死也没有出了宅子,被那场大火,活生生烧死在宅子里。”
陆鹤羽震惊的看着徐淮茗,没想到平日里看着淡然洒脱的徐淮茗,竟然还经历过这般惨烈的憾事。
徐淮茗却哭着笑了,只是那笑让人看着十分揪心。
“等我游历归来,一切都为时已晚,是我害死了母亲,是我。”
“徐……”
陆鹤羽刚想开口,徐淮茗抬手打断了他,继续开口。
“我站在废墟里大哭一场,可我找遍了宅子,都没有找到母亲的尸骨,听附近的人说,那场大火烧了三天三夜,便是铁人也烧化了。”
徐淮茗沉默了下去,只是一直默默落泪。
陆鹤羽心有不忍,却也只能说出一句苍白无力的,“节哀。”
徐淮茗突然笑了,他看了看陆鹤羽,而后继续道:“那场大火把一切都烧干净了,我连给母亲立一座衣冠冢都没有办法。那时候我十分痛恨自己,若我没有……没有那么大的名声,或许母亲就不会死。
自那之后,我开始自暴自弃、自我放逐,我终日里酗酒,醉生梦死,直到,我遇到了小丫头。”
提到了黎木樨,徐淮茗才从那种悲憾的情绪中缓过来一些,他眼中终于再次染上了人间的温度,唇边的笑意也带上了宠溺。
“那小丫头,明明当时,所有人都恨不得离我这个酒鬼远远地,只有她,在我被这世间抛弃的时候,选择给了我一份救赎。那个手帕,是一束破开黑暗的光,可我在黑暗里行走太久了,那束光与我而言,明亮,却也刺眼,所以我选择逃避。
可我没想到,在我大醉之后,醒来,她依然在我身边。
你能懂吗?那束光,我舍不得放开了。”
“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