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 23 章
谢眠从未见过这样的兄长。
在她面前,谢承永远泛着笑意,对她任何无礼要求有求必应。哪怕生气,他也不会对她冷着一张脸,愤怒几乎从双眼中跃出。
明知道眼下,理应让谢承消气,同他说“当然是在想哥哥了”。
可谢眠怎么也张不开这嘴。
明明此刻,她更担忧谢衍:三哥该不会又去寻他麻烦了吧?这次又是对他做了什么,让他添了多少伤?
她抿唇一言不发,泪珠在眼眶中打转,错开眼不敢去看谢承。
这副样子落在谢承眼中,直让他想冷笑,她还有脸哭?谢衍到底是给她灌了什么迷魂汤,便是当着他的面,连骗都不肯骗他。
真是自取其辱。
“阿眠,我在你面前,你却一心想着谢衍。”谢承脸色阴暗得吓人,“这是何道理?”
谢眠心颤,“三哥,你为何偏要何九弟过不去?只是因为他没有母家庇护?他出生那日天降惊雷,便要被所有人当成不祥之人厌恶吗?”
谢承没有反驳,“他活着,便是罪。”
“三哥……”谢眠还想为谢衍辩解,他性子隐忍,从不同任何人作对,却总是受人欺辱,一身是伤。
但谢承打断了她。
“京郊别院,我教你使鞭,你为护他央我不学,这是第一回;你于昏睡中,求我不要伤他,我应了你,这是第二回。”
“那日,你前往冷宫为他上药,已是第三回。”谢承细数这些时日以来的桩桩件件,“阿眠,事不过三总有它的道理。”
“今日,是第四回,你该学会长大了。”
长大,便要为自己所言所行付出代价。
若不是陆一见到她扮成宫女样子,在偏殿中的便不是什么庆阳伯之子,而是谢衍,连着宫女口供,足以让孟将军满身怒火发泄在他身上。
不过像现在这样也好。
严刑逼供之下,谢衍只能像阴沟里的老鼠一般苟活些时日。
谢眠突然有些害怕,她知晓若是谢承想做什么事,定然能将它做得十分漂亮。他为她杀谢衍的那几世,总是能不知不觉地将人困住,再施以严刑。
“哥哥,别杀谢衍。”谢眠揪住谢承袖摆,将他拉来仰头看他,同他说了唯一能说的真话:“他死了,我也活不了。”
混账东西!
他将人捧在心口疼着,将她护在身后,挡去所有污言秽语、明枪暗箭,他不让她知道那些肮脏的污糟事,恨不得将天底下所有纯善捧去她面前。
她居然为了旁人对拿自己威胁他?
谢承吐出一口浊气,擦掉她脸上泪痕,“你死了,我会让他给你陪葬。”
——
谢眠一整夜都没睡。
她怕睡着再醒来,又回到了那间京郊别院,又要从头开始,一遍又一遍无望地经历这一切。为什么不能说出口呢?
要是能告诉三哥,他肯定早就想出办法了。
谢眠抱着双膝,将头埋在双臂之间,眼前不由自主地浮现起偏殿惊鸿一瞥,以及梦中那模模糊糊的身影。
待天一亮,兰姑姑领着小宫女进来时,谢眠立刻问道,“兰姑姑,昨日偏殿可曾有什么大事?可同九弟有关?”
孟筠同庆阳伯之子无媒苟合的事,被皇后娘娘下旨,阖宫上下绝不能谈论此事,那些围观看客被三殿下囚在偏殿。
被圣上亲自警告,这件事只能烂在肚子里。
可兰姑姑私心里想借此事,教公主男女大防,往后同三殿下便不远不近地往来着,待她往后择婿,最好出京外放。
此生永不相见,也生不出别的念头了。
兰姑姑回避了第二个问题,含糊得同她说了偏殿之事,末了嘱咐道,“公主往后,可得小心此等肮脏小人,也不要同男子走得太近。”
“孤男寡女共处一室,发生这等事总是女子受伤。于庆阳伯公子而言,不过是一桩风流韵事;但对孟小姐而言,却要被人在背后指点一辈子。
谢眠默默点了点头。
从前,没人教过她这些,她嫌教养嬷嬷们太过古板严厉,稍有些不合规矩便打手心,便向谢承告状。
也不知他做了什么,那些教养嬷嬷们便成了挂名,见了她便躲,更别说给她立规矩了。
她开始想到那场梦境,纵然梦境朦胧,也看得出是某处宫殿,她似乎被人困在宫中成为禁脔。
而她,对此毫无记忆。
想了许久,谢眠也没有想清楚这到底是怎么一回事,她暂且将这事置之脑后,一心想着去冷宫瞧瞧谢衍如何了。
她满以为从皇后那儿出来,便恢复自由身。
但长乐宫前多了数倍守卫,仍旧是那套没有娘娘手谕不得离开的腔调。
谢眠心急如焚,一边安慰自己,如今她还活着,谢衍便没有死;她没有感受到